2020年2月25日
林枣阳没想到他下来的时候，楼下的门正好开着，隐约还能瞧见常乐言弯下腰的背影。
噔噔噔地加快步伐跑下楼，常乐言刚好换完鞋起身。
“好巧，你也刚下来？”林枣阳乐道。
明明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常乐言看他一眼，没回应。
林枣阳也不为常乐言的态度伤心。“听说小偷还没有抓到，那你今天晚上呢？还要上去住吗？”他忽然问。
刚刚吃饭时也听妈妈说了一嘴，不自觉为她忧心。
常乐言不说话。
而在林枣阳看来，那副表情，就像是在犹豫。
她还要上去吗？
林枣阳不免想。
倘若常乐言能听见林枣阳的心声，她一定会惊讶——林枣阳竟这样了解她。
林枣阳猜的是不错，她的确是在思考，但他只猜对了一半。她在想的，不是“去不去楼上”，而是“该如何不去楼上”。不仅是孟赵頫这边，她甚至有点担心让杨姨知道她今天的状态——常乐言实在是怀疑，若是杨姨知道了这件事，她会直接让她到他们家去住。
她只想好好待在这里而已。
“在那里能睡好吗，你现在睡眠才恢复一点……”林枣阳操心道。
常乐言回望了他一眼。
“晚上再说吧。”她回。
但愿那个女生能尽快发现真相。
这话让林枣阳听着有些不安，但又无可奈何，毕竟这是常乐言自己的选择。
晚饭的时候，陈黎还是把一直想的给提了出来。
“要不，孟赵頫你和言言下去睡两天吧，我留在这儿。”她在家想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能防人的好办法——之前她还住楼上时，让人提醒过，可以给自个儿门前装个监控报警器，但后来发生意外，她搬了下来，也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了。陈黎现在有点后悔。
但不管怎样，她毕竟是个成年人，哪怕外面的那扇门真的形同虚设，她也能自个儿保护好自己。“乐言那儿是低楼层，更危险一些。”她认真道。
常乐言没想到陈黎会这样讲。
且不说孟赵頫的“保护”是否有效，她和一个婴儿待在一起，最先考虑的也是自己和孩子的安危吧？怎么会把她放在他们俩之前？
“不用的。”
常乐言看了孟赵頫一眼，摇头道。
下午的时候他们就讨论过，没想到她又在提，孟赵頫是真的有点生气了：“别再这样讲了。”他沉着嗓音说。
陈黎错开了脸。
这件事情，孟赵頫仔细想过一番，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但具体不对劲在哪儿他又说不上来。而且，受害者也不止一个，要真那么说的话也解释不通。
他本是做好了让常乐言自己一个人睡的准备的，可方才陈黎的话又提醒了他。当初为了冯老方便才选的二楼，如今倒成为最不安全的因素之一了。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抓到小偷了吧。”他夹着菜说，“今天一天都有课，我也没空去问进展，晚上我不用带晚自习，过会儿我去物业那儿问问吧。”
“要是缺人手我也帮着看看。就算找不到，再在群里强调一遍，‘明天一大早就报警’，如果那人真是小区里的业主，听见了也能威慑一下，大晚上应该不敢出来了。”
“先等我消息吧，具体怎么弄，晚上我直接去你那儿一趟跟你讲。”
孟赵頫一步步分析，听着倒让人安心。
常乐言点头，麻烦了这么多人，她有一点抱歉，但是……
常乐言凝神，继续去吃饭。
晚自习时间。
常乐言集中注意力，专心做着卷子，暂时把其他事情都抛到了脑后。林枣阳中午回去的时候也听到了点风声，包括杨春梅和林长丰也是，一直惦记着这事儿，想让林枣阳趁晚自习的时候问个清楚，看常乐言到底怎么安排。
就是林枣阳遇上点工作耗了些时间，再过去的时候，常乐言在那里哗哗地翻着试卷在写，像是在考试一样。林枣阳不想打扰，不知不觉一拖就拖到了下课。
他是打算自习一结束就问的，刚启唇，话还未说出口，屋外的人就像是掐准了时间，开始敲门。
常乐言和林枣阳同时停住，朝门口望去。
林枣阳率先起身，去开了门。
见到对方的时候，两个人都愣了下。
这个时间点……孟叔怎么会来这里？
林枣阳纳闷地想。
也并非是林枣阳失礼。他和常乐言一起学了这么些天，从来没见孟赵頫这么晚下来过。
今天是头一回。
而孟赵頫也同样是诧异住了。
他是清楚常乐言每天和林枣阳在一块儿学习而且一直会学到很晚的。但他只是想着，让林枣阳在楼下，常乐言也能跟平常上学一样，每天有伴儿、聊点学习方面的事情、讲些闲话，也不至于寂寞，挺好的。
可他从来没下来亲眼见到过。
他倒是不晓得，都这个点了，这小子还在这儿呢。
两个人打过招呼之后，都站在门口你盯我我盯你地弄了半天，死不说话。直到常乐言走近，两个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这凝滞的氛围才堪堪被打破。
“枣阳还没上去啊。”孟赵頫换鞋进屋，像是不经意地，同林枣阳说。
他才发现，林枣阳在这儿都有他自己的家居鞋了——他第一天过来帮常乐言收拾时给拿出来的拖鞋还被摆在鞋柜里呢。
林枣阳压根就没听出孟赵頫那股似有若无的赶人意味。
他老实道：“嗯，还没到时间。”
没到时间？
这还打算待多久？啊？不睡觉了？
孟赵頫险些没忍住这些腹诽。
“那还待的挺久的啊——呵呵。”孟赵頫脸上挂着笑。
“嗯，想多学一会。”林枣阳认同似的点头。
完全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
孟赵頫放弃了。
罢了罢了，随他去吧，这么点年纪，能懂什么。
孟赵頫劝自己宽心，全然忘了自己有常乐言的时候，也没比他大多少。
“有消息了吗？”常乐言开口，直接打断了他们俩。
总觉得他们的氛围有点怪。
“哦，我就来说这事儿的……”孟赵頫往屋里走。然而，就这么偶然一瞥，他看见了那被书摆满、完全变样的餐桌，不由自主顿了一下。
这俩孩子，学得太用劲了。
“怎么样了？”常乐言又问。
不知道他为什么总走神。
“嘶——不太好。”孟赵頫回神，同她摆了摆头。
“不知道什么情况，那对夫妻好像一直没怎么去查。物业本来就忙，丢东西的两家人也没沟通过，都是断断续续地在查。”他失望地说。
要是不亲自去一趟，恐怕连这些事情都不会知道。
“听物业说，那家丢了项链的男方又跟他们诉苦，找他们多要了一天时间，说是定到明天下午，下午之前再找不到的话，他就亲自去报警。”
“我去看了那个监控，模模糊糊的，就能看个大概，要想找到人恐怕也不容易。”
“就算是警察来了，要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孟赵頫头疼地扶额，不明白他们自己的事情为什么不上心，总是一拖再拖。
“那常乐言今天……”林枣阳看了看常乐言，又望了望孟赵頫，总有点忐忑。
“你确定要住在楼下吗？”孟赵頫问她。
常乐言点头：“确定。”
将卧室和大门反锁，用椅子抵住，拉上窗帘开一整晚的灯。就算那个小偷真的存在，就算对方无所顾忌敢在这种风口浪尖上犯案，且真就那么“幸运地”选中了她，且不说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个人还敢不敢过来，就算过来了，以她一惊就醒的状况，小偷在门口摔碰的时间，也足够她给孟赵頫拨电话让他下来了吧。
常乐言觉得自己中招的概率，就像猫咪乱踩键盘打出一本莎士比亚全集一样，趋近于零。
她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都这么紧张。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