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灯亮起。
常乐言看到林枣阳收回来的手,眼神再次碰撞。
大家在灯亮的那一刻就赶忙招呼着去切蛋糕了,倒是没有人注意到这些。
“来来来,祝我们言言成年啊——”几位爸爸妈妈相继拿出了礼物,在常乐言怀里快堆成了小山。都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林枣阳帮她把东西一件件装起来。
“谢谢……”常乐言接连道谢,累得耳朵红。
变得热起来了。
众人给完礼物,似乎才注意到林枣阳的动作。
“欸,你小子,怎么光在这里帮言言收礼物,你准备的东西呢?怎么还不拿出来?”杨春梅对林枣阳道。
林枣阳倒也不觉得尴尬,他神色自如地笑了下,说:“在家里,忘记带出来了,过会儿吧。”
其实不是,他想单独送给她。
杨春梅奇怪地看着他。
真是怪了,明明是他自个儿规划着这么个送礼物的流程的,现在倒是说忘了。
常乐言抬眸,望他一眼。
回神时,正好看见杨姨那不解的眼神。
一个小小的插曲。
——
正式开饭了。
常乐言看到一桌子全是她喜欢的菜时,愣了一愣——有些菜品她是爱吃,但她从来没跟人提起过。
常乐言原本是有很多疑问的——现在这个时候能买到蛋糕吗?林叔和杨姨不是早早就出去上班了,怎么突然出现在了这里?他们是什么时候准备的礼物?还有那些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还未开口询问,便从几个大人口中得到了答案。
“言言你是不知道,林枣阳好久之前就开始跟我们讲,说你生日快到啦,要买什么礼物啊——这是提醒我们呢,生怕我们忘记!”杨春梅乐呵呵地笑。
餐桌上,孟赵頫也笑了声:“那蛋糕——还有这一桌子菜,都是他给定呢。”他玩笑似的道。
大人们有意无意地在常乐言面前帮林枣阳邀功。
常乐言望了林枣阳一眼。
千辛万苦地挤时间安排这儿安排那儿,没想到会被大家给“出卖”,林枣阳有些脸红。
“又长大一岁了啊,”孟赵頫道,“现在是真的成年喽。”他感叹似的说。
现在还记得刚见到她的时候——那个时候他才二十出头,什么也不懂,觉得明明前一秒还是常英颖圆滚滚肚皮下的一团球呢,几个小时过去,突然就变成了软软乎乎的活生生的婴儿,倒是让人猝不及防。
他是看完常英颖再去看她的,那么小一团,就两个手那么大,好像一不小心就会伤着了。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去给常英颖看,结果刚一碰到,她便开始哇哇大哭,那哭声,简直震耳欲聋。
就是那一刻,莫名其妙的,他忽然有了做父亲的实感。
——不亏是他的女儿,连哭都这么有劲儿。
“时间过得太快了……”孟赵頫笑着摇头,扶着手边的摇篮,看向里面的年年。
又是一轮新的开始。
长大吗?
常乐言默默地想。
她好像还不能准确理解这两个字的含义。
忽然想起林枣阳说的话来。
昨天,林枣阳问她在想什么的时候,她没有把话说完。她是在想那件事不错,但有一点林枣阳猜错了。她在思索的,并非林枣阳所问的那些,而是……
——她是否也会和那个女人一样。
常乐言发现自己这样想的时候也诧异到了。
倒不是因为这想法太过现实或悲观,她只是会想,如果是以前的她,会有这个念头吗?
答案是否定的。
不至于天真到认为一切的不幸都与自己无关,但绝对不会将世间的苦事一声不吭地安到自己身上。
她没有未尚未发生的事情惶恐不安,仅仅是告诉自己,这是有可能的。
她认为这是一种长大的证明。
还有些什么呢?
她分得清谁对谁错,知道该以怎样一种态度面对伤害者;她放弃了要一直待在常英颖身边的想法,她想走得更远,走上更广阔的一条路;她自如地坐在这里,内心沉静,就这么听他们聊天、谈笑,没有抽离感,感觉自己是其中的一份子;她住在冯厚粲的家里,不再时时惦记着她——因为她知道,她永远在内心更深处的地方,陪着她。
时间流连颠倒,她时而困于过去,在阳光闪烁的记忆中不愿醒来,或是拘于一处,在黯淡无月的黑夜里找不到出路,又时而跳跃到未来,为这白茫茫不知所在而惶恐不安。
滴滴答答,手腕上的指针依旧旋转,她似乎在这经年不变的时间脚步中逐渐找到了自己的步伐,一点一点,让万物归位——她的世界重新回到了当下。
或许,这就是长大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