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荟并没有装作惊讶,因她的表情已被幸福和感动所填满,她无需任何假装,即便事先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时,当她踏上铺满花瓣的爱情之路时,当她看见好友们挥洒手中的礼花和彩带并奉上诚挚的微笑时,她的泪水夺框而出。
她缓缓走进红色蜡烛的包围,等待着她的王子下一秒出现。
众人爆发出一阵极其克制的叫好声,因丁跃此时手捧着一束绽放得娇艳又优雅的玫瑰,出现在程荟的身后。
小银举着手机全程录像,在看到那束盛放的玫瑰花时想起了段宗楼摘给她的几支花骨朵,心里涌出一丝酸楚。
接下来,用爱和真诚浸泡而出的情话,仿佛要将对方融入体内的拥抱,男人在至圣无暇的爱情面前单膝下跪,呈上寓意永恒的戒指,并讲出那句不光因为爱,也因为勇气、因为责任、因为对未来漫长时光的虔诚祷告的话,他说:“荟,嫁给我吧!”
她重重的点头,他为她戴上戒指,众人的欢呼和掌声终于可以毫无保留的倾情奉献。
男孩们呐喊雀跃,女孩们感动涕流。小银结束录制,她的心有些微微抽搐,百感交集,既有对闺蜜的祝福,又有对自我的伤感。
因酒精的作用,她难以止住从眼眶奔涌的泪水,有人给她递上纸巾,有人轻轻拍抚她的后背,她又去了一次卫生间,在镜子前整理了仪容,擦干眼泪,眼睛已经有些红肿,她的目光逐渐凌乱了,眼前浮现的,全是一个男人的模样。
一个脸上仿佛结了一层寒冰的男人,只有在微笑时才会让月光从上倾洒。
她掏出手机,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的确喝醉了。
当她能再次清楚保留记忆,她又躺在程荟的怀里。这次是在计程车上,她仿佛从浑浊的梦境中醒来,程荟轻轻摸她的脸:“好点了吗?”
小银揉了揉眼睛:“我们去哪儿?”
程荟:“送你回家。”
小银问:“你老公呢?”
丁跃的声音从副驾驶传来:“我在这儿呢,小银。”
小银坐直身子:“我耽误你们了吧。”
程荟:“没有,我说好了要照顾你的。”
小银撒娇着说:“呜呜呜……我喝多了,荟荟,我醉了……”她将头再次埋进程荟的怀中。
程荟轻轻拍抚她的肩:“没事儿没事儿,马上到家了。”
车停在小区门口,程荟请师傅开进去,又停在单元通道前。程荟搀扶着小银,又对丁跃说:“你在车上等等我吧,我送她就行了。”
小银顽固说:“不用!我自己上楼,你们快走吧,别管我了……”
程荟不理她,架着她的胳膊往电梯里走:“必须得把你交到叔叔阿姨手上我才安心。”
……
沙发上,昏沉的灯光,妈妈为她熬了一碗解酒汤,小银耷拉着脑袋,只感觉天旋地转的。
爸爸将她扶好,两人配合着喂她喝了几口。
妈妈抱怨:“程荟也真是的,怎么让她喝这么多酒。”
爸爸:“人家年轻人的事,咱就少管些吧,她俩从小关系就亲,况且还是人姑娘订婚,喝点儿酒很正常。”
妈妈:“家里已经有一个老酒鬼了,现在又有个小酒鬼,这日子怎么过呀!”
小银将脑袋往上仰起,嘴里还含着一缕发丝,胡乱说话:“我不是酒鬼,我是石原里美!”
妈妈:“看这傻样,跟你一个德行。”
爸爸的眼里则全是宠溺的笑容。
又喂她喝了几口,小银已经彻底醉了,这些解酒汤无法将她唤醒,只能让她夜里睡得舒服些。
爸爸取来热毛巾,为她擦脸和脖子,随后抱着她回到寝室,妈妈不放心,怕她半夜醒来难受,便搬来被子和枕头睡在她旁边。
这一夜,酒醉后的小银睡得又死又香,只是被闹钟吵醒时感觉有些头晕。
那时妈妈已经起床离开了,她揉着脑袋,回忆着昨晚所发生的一切。她知道自己喝醉了,这会儿脑子里便一直出现记忆的碎片。
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却惊讶发觉某些片段怎么想也想不起来,比如,她们从饭店结束去KTV这段经过,又比如从KTV出来到酒店求婚现场这段路程,再比如从酒店到回家的这段记忆,中间的一切都清清楚楚的,每逢转场时就失去了回忆……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断片吧……
小银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感觉越躺头越昏,便起床洗漱。
吃了几口早饭,拿着包便赶往了公司。
这期间,她没有想起过段宗楼一次,如果不是在打开微信后看见那令她瞠目结舌的一行字的话,她确信她可以将这段小风波顺利度过。
那时她坐在工位前,准备看一看昨晚录下的求婚现场视频,一打开手机就进入了微信页面,而排在消息列表第一位的,是和段宗楼的对话框。
她目瞪口呆的点进去,看见自己给对方发了这样一条的消息:
“你死哪儿去了!!!”
时间显示为:昨天晚上23:45
……
天呐……小银一头栽在办公桌上,内心疯狂吐血。
她完全记不得有这么回事了。
苍天呀大地呀!酒后误事呀!
她又赶紧翻看手机,检查了通话记录,检查了朋友圈,检查了一切可能的社交痕迹,幸好除了这一条疯狂的消息以外再无其他。
可这算什么幸好……
这下可怎么做人呀!
她继续趴在办公桌上装死,脑子里思索着要怎样去跟他解释这条消息。
发错了人?打错了字?系统错误?非本人?
……
为什么?为什么人要喝酒呢?为什么人会喝醉呢?为什么喝醉后会不知所言呢?
不如不解释了,等他回消息看看情况,再做随机应对。
而一上午过去了,段宗楼没有回过信息。
小银又疑惑了,为什么微信不能出一个显示对方是否已读信息的功能呢?虽然知道这是无稽之谈,但此时就很需要这种功能嘛,如果再有一个24小时内消息可撤回的功能搭配使用,此时她也不至于这么糟心。
下午,小银做了半天的思想斗争,最终决定主动给他发信息解释一下。
她曾听许多人说过,当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真诚就是唯一的必杀技。
那就实话实说咯!
小银:“对不起,昨晚上跟闺蜜在一起,喝醉了酒,胡乱发的,sorry。”
没有一句谎话,全是实话,她的确喝醉了,23:45,那会儿她好像在卫生间?或者在计程车里?她完全忘记了。
她自己也想不到,在喝醉酒之后会对他说出那样的话,会把心里掩埋最深的愤怒和失落表达给他看,这让她以后还怎么见他呀……
还能再见到他吗?
昨天和今天足足两天没有他的消息了,徐廷忠在办公室,但黄莉不在,不知道是去哪儿视察了,还是在忙些别的什么?
如往常一样下班,段宗楼依然没有回信息。
他真的消失了吗?
一晚上小银都闷闷不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是因为前夜醉酒头还有些晕,二来便是拜他所赐。
她只好在画架前分解烦忧,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别处,一直画到腰酸背痛精神恍惚,她才趁机钻进被窝轻松睡去。
而第二天,她还是没有收到他的信息。
他果然失踪了,报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