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安茂枫园,姜小银坐着叶铭的车到达花廊北区,曹鑫园和周恒已经拿着仪器在现场等候。
这片区域在计划内需要做翻新重建,但由于种种原因一直被搁置。
小银和叶铭下车后,便跟着他们在现场走了一圈,交代清楚需要测绘的内容:场地面积,地形地貌,以及现有建筑物的平面布置。五点半,先前阴云密布的天空果然落下雨滴。
这阵雨来得快速又猛烈,硕大的雨点让人感觉仿若身处夏季,几人躲到近处的凉亭里,叶铭说:“雨这么大,要不明天再来吧。”
小银心想明天是周末,又想到李岚对她说的,最近这段时间的工作最好还是谨慎完成比较好,于是她说:“我们等等看,雨一会儿可能就停了。不好意思啊,耽误你们下班了。”
叶铭:“没关系。”随后他将仪器拿过来说:“这样,曹儿,周恒,你们下班吧,一会儿要是雨停了我去测。”
他俩也没有多言,曹鑫园说:“要不先去吃饭吧。”
叶铭看向小银说:“小银,要不……”
小银:“算了吧,别来回跑了,万一就停一会儿,该又错过了。”
曹鑫园:“要不,我去食堂给你们打包过来?”
通常工程部门的职员会出现很多暂时离不开现场的情况,所以去食堂打包盒饭也是常有的事情,但考虑到小银是女孩子,叶铭便想拒绝,一会儿结束了带她去外面吃。
但小银却说:“好呀,我还没尝过你们大通公司的饭菜呢。”
叶铭:“怕你吃不惯,要不一会儿出去吃吧。”
小银:“不用麻烦了,盒饭就挺好的。”
叶铭:“那好吧,曹儿,辛苦你跑一趟吧。”
曹鑫园:“没问题!”
他俩走后,凉亭里就剩小银和叶铭两人,这阵雨来得气势汹汹,这会儿虽然渐有衰弱的趋势,但凉亭瓦槽淌下的檐雨仿若水帘。
伴随大雨一同来的还有阵阵凉风,这处凉亭四面敞开,风吹来时,让人不禁寒颤。
小银摸了摸胳膊,叶铭看在眼里,便想脱掉外套给她披上,小银没有等他脱下便拦住他说:“不用不用,真的,我不冷,不用这样。”
叶铭见她拒绝得果断又坚定,于是作罢,开启话题和她闲聊起来。
最近公司里的事情,自然是项目停工和集团撤资传闻最为沸沸扬扬,一聊才知道,大家平日里都很清闲,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小银通常只是附和两句,谨遵设计部办公室约定,不在外面过多讨论流言。
随后,叶铭又问了她家住在哪里,以前在哪个学校读的书,因为都是本地人,初中和高中也算校友。叶铭比她大三岁,便说她进学校时他正毕业,刚好错过了……
聊及学校里某些老师,谁有什么特征,谁严厉,谁温柔,谁教得好,谁爱骂人,谁有什么趣事,这时小银的话就变得多了些,读书那会儿印象深刻的事情她一直没有忘记。
这样闲谈着,曹鑫园已经返回来了,还顺便多带了一把雨伞,手中东西刚放下就要走,称还要回家办点事情,又将他俩留在了这里。
叶铭将盒饭分给小银,他们坐在凉亭靠椅上,一边吃饭一边等雨停。
过程中,他时常将目光停留在小银身上,看她大口的吃饭,没有丝毫娇作,鞋上沾了被雨打湿的泥土,让她看起来像是冲破淤泥的清莲,而她的头发,仍然带着一点点湿润,有几缕发丝贴在额头和脸颊,令她散发出惹人怜爱的破碎感。
她比之前见到的她更为漂亮了。这是叶铭的感觉,他呆滞的眼神很快被她察觉,于是他略带羞愧的移开视线,继续吃手里的盒饭。
小银很快就吃完了,胃口比上次在烤肉店里见到时好得多,她说:“你们公司食堂不错嘛,味道很好呢!”
叶铭:“是吗?你能吃得惯就行,吃好了吗?”
小银点头,将饭盒装进塑料袋里:“我吃得比较快,你慢点吃,不着急。”
叶铭:“是挺快的,我一个大男人都自愧不如。”
小银:“你是在说我不够斯文?”
叶铭:“岂敢岂敢!”
小银:“哈哈,我主要是有点饿了。”
叶铭:“挺好的,很……很可爱。”
……
转瞬间,雨弱了不少,只剩牛毛细雨在轻风中飘荡。叶铭扛着仪器进入现场,小银跟在他身后,两人花了半个多小时,一结束,大雨再次降临,仿佛只愿意给他们这么点儿时间似的。
好在任务完成,叶铭手中拿着仪器,小银便撑开雨伞为他遮挡,他却说:“你把自己遮住吧,别淋湿了,容易感冒!”
小银:“没关系,你不怕淋仪器还怕淋呢,它可贵了吧!”
叶铭:“也对,这玩意儿可比人还娇贵!”
两人一路快步来到车前,钻进车里,大雨又猛了一番,敲得车顶和玻璃咚咚直响。
小银忍不住说:“有点夏天的感觉了。”
叶铭:“对啊,这雨来得太突然了。”
他抽出纸巾来,本想递给小银,但她正在拨弄被打湿的头发,而他的心中泛起一股子貌似不合时宜的冲动,于是他叠好纸巾,伸出手去,轻轻触碰到她的脸颊,为她擦拭停留在上面的雨水。
小银被这样的举动吓了一跳,她赶紧将纸巾接过来,放轻了声音说:“我自己来。”
叶铭则再次抽出几张纸,擦拭仪器以缓解尴尬,随后将数据导入手机,发送给了小银。
他将车子启动,问道:“送你回公司还是回家?”
小银:“回公司。”
叶铭:“你今天就要把图做出来吗?”
小银:“明天周末嘛,还是快点弄出来比较好。”
叶铭:“你衣服都打湿了,还是回家吧,一会儿真感冒了。”
小银:“没事儿。”她摸了摸衣裳:“也没怎么湿,我们走吧。”
汽车开动,雨刮器调到最快,雨珠击打在挡风玻璃,他缓慢的向前行驶。
这场大雨的确有转变为暴雨的趋势,随之而来的,还有肆意冲撞的狂风,它将沿路的花草树木吹得东倒西歪,致使雨珠失去方向混乱拍打,天色阴沉犹如末日,大地一切生灵都处在惊恐逃避之中。
一路上车辆稀少,雨水在沥青路面上自流成溪,叶铭因视线受阻所以开得很慢,经过一座小桥后,他突然看见仪表盘上胎压警示灯亮了起来。
与此同时,方向盘开始抖动,他眉头一皱,心想可能是胎坏了。
将车缓慢停放在路边,这份小意外来得真不是时候,他对小银说:“我下车看看胎,你等我会儿。”
小银将雨伞递给他:“撑着伞,雨太大了!”
他打开车门,将伞撑开,弯着腰来到车尾,果然,左后方轮胎已经窝瘪了。
“怎么样了?”小银在车内呼唤。
他大声说:“得换胎。”
小银从副驾驶下来,他赶紧把伞撑过去说:“你别下车呀!”
小银:“你一个人怎么换,我帮你一起。”
他将伞递给小银,而她需要紧紧抓住才能保证它不被大风刮走。然而风越大时,雨水便从不同方向袭击而来,这把伞根本抵挡不住,很快他俩的身上就湿漉漉一片了。
叶铭鼓捣了一阵说:“算了,我还是叫人先来接我们吧,明天再来处理它!”
正准备掏出手机,却看见一辆黑色商务车缓缓在他们面前停下。
他俩躲在一把伞下,身体不得不贴近。从伞檐下往外探头,这辆车……有点眼熟。
驾驶室的车窗降下来,是梁山。
梁山:“小银?”
小银惊讶:“啊?山哥!”
梁山:“怎么了?”
叶铭:“车胎坏了。”
这时,车门缓缓滑动打开,段宗楼出现。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落魄在大雨中的两人,因水雾的遮挡而看不清表情。
叶铭惊讶说:“……段总!”
梁山:“快!先上车!”
叶铭往车的方向迈步,却发现小银好像愣在了原地。
叶铭:“快走呀小银。”
她这才回过神来。
梁山对叶铭说:“你就上副驾吧!”
叶铭:“好!”
他离开小银紧紧撑住的雨伞,钻进了副驾驶内,而后者又愣在了车门跟前。
段宗楼起身,伏在一旁的空座椅上,伸出手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拉进车里,而雨伞无意脱手,但没有人顾及得上它了,车门缓缓关闭,将它留给下一个可能需要的人。
梁山:“你是叫叶铭对吗?”
叶铭:“是的,大通建设工程部的。”
梁山:“那是公司的车吗?”
叶铭回答:“是的。”
梁山:“你把车锁了,钥匙交给我,明天我来处理。”
叶铭:“噢,好的,谢谢。”
他把钥匙交给梁山,又转向后排对段宗楼说:“谢谢段总。”
段宗楼轻声说:“不客气。”但他的眼神在叶铭脸上多做了几秒停留,那是一种叶铭当下还难以读懂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