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思言被迫抬头复又垂了眼,而后听话地从包里掏出钥匙,递给了他。
厉之郁的声音随之响起,“麻烦警察叔叔给开个门。”
话音刚落,季思言的身子忽而失重。
待她反应过来,她已经被厉之郁打横抱进了怀里。
和昨晚她醉酒时的如出一辙。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季思言没有挣扎。
大门随后被年轻警察打开来。
“厉之郁。”
厉之郁抱着他刚走到门口,沉默的周如渊终于开了腔,咬牙沉声问道:“你是铁了心要和我作对了?”
厉之郁脚步没停,随后长腿一钩将大门给带上了。
而后径直穿过玄关来到客厅,将她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在这等着,我很快回来。”厉之郁说。
在他转身离开的瞬间,季思言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角。
在男人回头看她的那一瞬,季思言立马又松了手。
“有事?”厉之郁问。
季思言垂眼点头,“我不知道周如渊要买我的房子。”
“是吗?”厉之郁轻嗤,“周如渊刚还说,这房子是他送给未婚妻的礼物呢。”
季思言诧异抬眼,盯着他,好一会才出声,“那你信吗?”
“信什么?”
厉之郁屈腿半蹲在她的对面,直视着她的双眼,淡声问:“是信你七年前说,你喜欢他,还是信你说,你不是他的未婚妻?”
“厉之郁……”
“季思言。”厉之郁冷声打断了她:“我说过,我不在乎,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不要再让我从你的嘴里听见周如渊这个名字。”
那一瞬,季思言的脑子忽而清醒。
“厉之郁。”季思言似委屈又似赌气,伤人的话脱口而出:“你是为了报复我吗?”
气氛陡然凝滞,沉默得让人心慌。
门铃在这个时候突然响了起来,厉之郁随后起身朝门口走了去。
走到玄关处时又突然停下,但没回头。
“季思言,我是认真的。”
这是厉之郁离开前留给她的话,也是他在回答她的问题。
哪怕彼此伤害,最后的最后,他还是给她留了七分的温柔。
在大门被不轻不重关上的那一瞬,季思言眼里的湿意开始失控,喉咙的酸涩感堵得她几近窒息。
许是宿醉的后遗症,又许是情绪波动太大的原因,在厉之郁离开后,季思言就顺势躺进了沙发里,很快便沉沉地睡了。
傍晚的时候,季思言惊叫着从噩梦中惊醒。
门铃在这时突然响了起来。
季思言定了定神,起身往玄关处走了去。
她拨开猫眼往外看了眼,“厉之郁?”
季思言犹豫着开了门,只见男人一手提着印有某知名餐厅LOGO的打包袋,一手提着印有某药店LOGO的塑料袋,没什么表情地站在门口。
许是见她半天没动,男人没什么耐心地说了句,“不帮忙就让开。”
季思言机械地往一边挪了挪,给他让出位置。
见男人脱了鞋子,毫无负担地穿着袜子往餐厅走了去。
季思言后知后觉,赶紧一瘸一拐地往沙发处走了去,拿起手机叫了跑腿。
“季思言。”
厉之郁在餐厅喊她,说:“过来吃饭。”
语气自然,不似上午那般冷淡。
季思言点头“嗯”了声,又一瘸一拐地朝着他走了去。
这个晚餐,两人除了没说什么话,其他的倒也还算和谐。
吃过饭,季思言刚要伸手收拾餐盘,就被厉之郁挡了回去,“去沙发上等我。”
“你要做什么?”季思言问。
厉之郁忽地一笑,“那你希望我做什么?”
“……”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真是一点没变。
不管她说什么,他要么不回,要么就是这般——让她无话可回。
季思言干脆闭嘴,起身拐去了客厅。
路过书架顺手拿了本书,在沙发上假模假样地看了起来。
待她一本书囫囵吞枣般地看了百来页时,觉着无聊抬眼时,恰巧看见厉之郁提着印有某药店LOGO的塑料袋朝她走来。
走近后,他伸长腿勾过沙发旁的两张小矮凳,弯腰坐在了其中一张矮凳上,之后又将她的右脚抬起放在另一张矮凳上,还顺手在她的脚下垫了个抱枕。
动作行云流水,半分犹豫都没有,虽强势却很有分寸。
季思言也出奇地很配合,她就那么安静地看着他。
看他将印有某药店LOGO的塑料袋打开,拿出活络油。
看他将活络油在手心里搓热后覆在她扭伤的脚踝处。
看他左手衣袖内的玉观音随着他的动作,若隐若现。
看他冷着脸一声不吭,却为她做尽温柔之事。
耳边再次响起七年前,他们的最后一次对话——她说他不喜欢他。
“厉之郁。”季思言喊他。
厉之郁淡淡地“嗯”了声,没看她。
“你一会能陪我去剪个头发吗?”
这样没头没脑的话,任谁听了都得不解三分。
厉之郁停下给她揉脚的动作,抬眼盯着他。
和他手下的温柔相比,他此刻的眼神有些冷。
就在季思言勇气耗光之前,男人忽而开了腔,“季思言,有话就直说。”
“我想明天拍证件照时能好看些。”
声音有些小,却是季思言这辈子最勇敢的一次。
那一刻,季思言的耳朵似被火在炙烤一般,有些难忍。
她没敢抬头,并不知道厉之郁在听到这句话时的表情。
只是有感觉到,厉之郁覆在她脚上的手紧了几秒,随即又松开了来。
“好。”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