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周在走进来的那一刻,不着痕迹的打量了这少年几眼,着重的瞟了瞟那少年的小辫子与嫩绿色的道袍,心下古怪,觉得有些眼熟。
她尚且没想出个一二,眼角就瞥见身前的羊出乎意料的动了。
白羊草草的刨刨蹄子,电光火石间猛然弹跳而起,羊头一甩,趁着那少年没有防备,借着羊角的冲力,硬生生的将那少年手中的玉佩撞掉。
这一下可撞的不轻,那少年似乎身体不好,不禁后退几步,脸色霎时间就白了,手也是一软,那石块刚好就掉在了偏着头的羊大爷口中。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快到等唐周反应过来,石块已经落入羊口。
唐周心中暗道不好,也顾不得白羊身娇肉贵,立刻上前掰住它的嘴,死命往两边扯,“你住嘴,那是别人东西,你给我张嘴……快张嘴,别逼我揍你!”
说到最后,唐周已然动了真火,语气中全是冰冷的威胁,白羊的挣扎都难得顿了一下,可随即它身体向后一曲,摆脱唐周的桎梏,头颅仰起,借着石块本身的重量,将其生生吞了进去。
吞了也就算了,似乎怕唐周不死心,它又向着唐周张开嘴,晃了一晃,像是在特意告诉唐周,它已经吞下去了。
唐周脸色青黑的松开手,草草的在羊身上一抹,将羊口水都还了回去。
真是一出门就没好事,它死活要她来,就是负责给它擦屁股?
真是谢谢你了!
白羊甩甩头,有些不爽,可碍于接下来的事情还得唐周处理,也只得乖乖的受了。
唐周这时候可没有心情看这头嚣张羊的脸色,她大步上前,扶起了那靠在墙边捂住额头眉眼微蹙的少年,把住他的手腕,缓缓注入灵力。
许是有了灵力的注入,那少年脸色慢慢红润起来,原本皱起的眉眼也逐渐伸展开来。
少年睁开眼,在看清唐周时,眸中的诧异一闪而过,正好让唐周瞅了个正着。
唐周松开手,让其自己起身,心中惊疑不定。
这人认识原身?似乎不是啊。
另外,唐周对白羊也算有些了解,聪明的很,只是不知为什么它无法化形说话。
它出角肯定是控制着力道的,那问题就是出在他自己身上了。
他刚刚的样子更像是一下子抽空了体内灵力啊……
在唐周默不作声思考时,秦疏影缓慢的直起身,小心翼翼的用余光瞟了瞟唐周。
后半段卦象里的人,就是她了,气的流动一模一样。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解困之法已经送到他眼前了。
秦疏影闭了闭眼睛,压制住心中的激动,等再睁眼,他又恢复成了平常笑眯眯的样子。
见对方已然恢复正常,唐周挑了挑眉,正等着他先开口,就发现后腰处有什么东西在顶她。
唐周面无表情回身,不出意外的看到了藏在她身后,鬼鬼祟祟用角顶她的白羊。
唐周舔了舔唇角,咬牙切齿低声道:“……知道了,我尽快!”
唐周转过身,拳头抵住唇角,尴尬的轻咳两声,将正兴致勃勃打量白羊的秦疏影吸引了过来,
“咳,咳,这位道友,您看我的羊把你的玉佩吃了,还顶了你一下,你要不看看怎么办?”
秦疏影闻言,眼睛一转,迅速装作一副柔弱不堪,受了重伤的样子,他虚弱的靠在门边,眉眼含泪,捂住胸口,
“咳,咳,玉佩价钱到是好说,就是你这羊一撞,我怕是内府受损,修行有误,道友你做好赔偿的准备了吗?”
修仙之人,内府最为重要,事关内府,这可不是能轻易解决的。
这人是要狮子大开口啊!
眼见着唐周嘴角抽搐的样子,他又补充道:“道友若是不信,你我二人可去凌天府,请那里的镜子裁决。”
唐周无语了,不管白羊刚才到底撞没撞伤对方,这人既然敢去凌天府,那必然是内府真的出了问题,如果去凌天府,那才是麻烦了。
凌天府是什么地方?
住在凌天郡的就没有不知道的。
它是玄天宗所设,由宗内弟子担任各职,用以裁决凌天郡内发生的各种纠纷的地方。
说是各种纠纷,其实大部分都是人与妖之间的矛盾。
小到鸡毛蒜皮,大到喊打喊杀。
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吵不出来的。
所以,为了维持凌天郡正常且平稳的秩序,玄天宗这才开设了这么个地方。
且为了避免弟子的私心,公平起见,凌天府特设万哓镜这一神器,用于主裁各种纠纷。
万哓镜为主,弟子为辅,审查公平公正,到是很快将人妖纠纷的热潮给压下去了。
但,这镜子好有个特点,无论人妖,起镜时,皆不可掩藏,皆化为真身。
若是白羊去了,照出点不该照的,那可就有意思了。
她也得遭殃。
这人到底想做什么?
唐周按住背后悄咪咪探过来的羊头,对上秦疏影笑眯眯的眼睛,反问道:“那道友想怎么办呢?”
秦疏影指了指门外:“这似乎不是个好地方,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秦疏影一提,唐周这才注意到,这百货居未免太过安静了。
刚才白羊闹出的动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百货居竟然一个人都没出来,很明显不对劲。
唐周越过秦疏影,视线投向深处,漆黑一片中只有棕色的木梯是最耀眼的存在。
唐周深深地望向木梯上方,神情若有所思。
一直在那静悄悄观看这一场闹剧的,是谁呢?
……
在两人一羊走后,秦澜和沧江从木梯上方走了下来。
秦澜捋了捋白胡子,有些感慨,“这孩子可真是敏锐啊,哪像我家那个,被占了便宜还洋洋得意呢!”
对于老友明贬暗褒,炫耀自家弟子的行为,沧江只是不客气的嗤笑一声,“算计自己弟子来这,你倒是很自豪的样子,还拉我来这看戏。”
秦澜哈哈一笑,得意极了,“你怎知是我算计,而不是那傻小子反算了我的卦!”
沧江顿了顿,到底开口劝道:“你算的太多了,该休息了。”
“孩子们还没成长起来,还需要一个指路人。”
沧江一脸担忧,秦澜却只是潇洒的拢拢雪白长发,仙风道骨,“放心,没看到那一幕,我是放不下心的。”
沧江翻了个白眼,推搡着秦澜走了,“是是是,你厉害,快走吧,你该闭关休息了。”
与此同时,走在街道上的唐周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她摸摸鼻子,谁在背后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