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祁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告知母亲,“娘,我想去救沅沅。”
而贺夫人何尝不懂自己的儿子呢,不仅贺祁喜欢江沅湘,连她自己也是真心喜欢江沅湘这个“儿媳妇”的。
贺江两家短短几天发生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父之过不该牵扯到孩子,贺夫人拍拍贺祁的肩膀,说道:“娘知道你心中所想,也支持你去做你想做的,可是娘要提醒你想清楚,你和沅沅之间有这样的纠葛在,以后还能在一起吗?”
贺祁现在不敢轻易告诉母亲战败真相,毕竟连他自己也没弄清楚江懋安为什么要牺牲自己救他。
贺夫人见他没有说话,又继续说道:“你要去救沅沅,可有想好什么万全的法子?这次可别再出事了,别让娘担心,行吗?”
贺祁反手握住母亲的手,安慰她,“放心吧,娘,这次没有危险。”
“好,你先安心把身体养好,在你身体没好之前,哪都不许去!”
“嗯!”
说完母子俩会心一笑。
五日后,嘉宁公主突然发起高热,十余名太医都跪在雨霖宫内束手无策。
惠贵妃在一旁哭得玄高帝心烦,只能把气都撒到他们身上,“一群废物!公主病成这副模样,竟连病因都诊不出来,朕养你们太医院有何用!”
太医院院正徐凌跪在前面,为难道:“皇上息怒,臣等已经想尽法子让公主退热,可公主这高热一直反反复复......”
还不等徐凌说完,玄高帝已经一脚踢了过来,“朕是让你们想办法,不是听你狡辩的!”
“皇上息怒!”
“父皇~”
惠贵妃看嘉宁终于醒了过来,赶紧上前握住她的手,“嘉宁,嘉宁,好点了没有。”
玄高帝也快步走到床边,关心地问:“嘉宁啊,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嘉宁气若游丝地回道:“儿臣一直难受,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感觉身边仿佛有什么东西压着儿臣,让儿臣心里发慌、害怕,喘不过气来。”
玄高帝听着也心里发怵,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趴在自己的后背上,只要自己一不小心,就会被身后的那双手紧紧地扼住咽喉,一时之间也感觉到喘不过气来。
惠贵妃哭着说:“皇上,您看嘉宁这副模样,不如让她出宫养养吧?”
玄高帝不愿相信这些鬼神之说,可是,每每想起这雨霖宫二十年前的那场大火,再看看心爱的女儿如今这副模样,也不禁害怕起来,“也好,嘉宁想去哪?”
嘉宁怕马上说出赤州惹得皇帝生疑,乖巧地牵着皇帝的手,“儿臣都听父皇的,父皇觉得哪好,儿臣就去哪。”
玄高帝顿时感到一阵欣慰,自己没白疼这个女儿,“好孩子。”
一旁的惠贵妃突然想起嘉宁前几日一直在自己耳边提起赤州气候宜人,“皇上,不如让嘉宁去赤州养病吧?已经入了秋,天儿也越来越冷,赤州暖和,也利于嘉宁的病情。”
嘉宁见玄高帝没有马上回答,赶紧又咳嗽了几声,虚弱地说道:“儿臣是想去赤州,可不愿离开父皇、母妃一人前去。咳咳咳......”
惠贵妃赶紧扶起嘉宁,轻轻拍着她的背,见皇帝还在犹豫,着急道:“皇上!嘉宁病成这副模样,您就答应吧!”
玄高帝看自己的宝贝女儿咳得都快接不过气儿来,赶紧应道:“好好好,既然嘉宁想去赤州,就先去赤州,等你病好了就能回京都陪在父皇身边了。”
嘉宁心中暗喜,面上却不动声色,不情不愿的回了声“是。”
玄高帝摸了摸嘉宁的头,“嘉宁你先好好休息,朕让徐凌跟着你一起去赤州,一路上也好照顾你。”
“父皇,此次去赤州,不如让将军府贺祁随行保护儿臣吧?”
玄高帝慈爱的眼神瞬间冰冷下来,收起手,问:“嘉宁为什么要贺祁?他虽无罪出了大理寺,可毕竟贺府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作为家里的唯一男丁,现在应该坐镇家中才对。你也太无理取闹了。”
嘉宁委屈道:“父皇冤枉儿臣了,咳咳咳。正是因为贺府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臣才想让贺祁随行的。咳咳...自从上次儿臣去看望贺祁后,见他格外消沉,想必是此次巨变对他身心伤害极深,既然赤州适合养病,不如让贺祁跟着儿臣一起,一路上既能保护儿臣,也能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让他早日康复重回军中成为父皇的得力干将。”
“哼,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嘉宁心咚咚地乱了节奏,以为玄高帝真知道了自己的想法,却听他继续说道:“从你上次吵着要去贺府的时候,朕就知道了你的心思,朕的女儿长大了,有了心上人是不是?”
惠贵妃在一打趣:“什么?嘉宁,这是真的,你喜欢贺祁?”
嘉宁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急得脸通红,惠贵妃以为她这是被戳穿了心思害羞,“你这丫头!”,说完又转头向皇上说道:“皇上,不如您就答应她吧,我看嘉宁这丫头是早就看上贺祁了!”
嘉宁见自己的目的马上就要达到,也顾不得其他了,因生病而泪汪汪的眼睛期待地看着玄高帝,软糯地声音求道:“好不好嘛,父皇,您就答应儿臣吧。”
玄高帝无奈,但也没有马上答应,安抚道:“你先休息,朕再好好安排。”
嘉宁怕玄高帝怀疑,不敢逼的太紧,失落地回了声“是。”
出了雨霖宫,玄高帝一脸严肃地走在前面,曹公公紧紧跟在后面不敢说话。
进了御书房,曹公公见玄高帝又揉起了自己的头,赶紧上前替皇上揉着,说:“皇上真要安排贺祁保护公主去赤州吗?”
玄高帝闭着眼睛享受了一会,才说道:“贺家兵权如今落在贺祁手里,嘉宁若真能嫁给贺祁,把贺家军为朕所用,也不错。就答应她吧,这事你去安排一下,随行的侍卫都要好好挑选,嘉宁要是出了事,你也不用再来见朕了。”
“皇上放心,此事奴才一定办妥。”
过了几日,贺祁奉命带领百名御前侍卫,护送公主去赤州静养。
出发那天,嘉宁公主的轿撵停在宫门口,贺祁穿着泛着银光的铁甲,坐在高马上,剑眉星目,手持长剑。嘉宁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偷偷盯着他,贺祁突然低下头,对上嘉宁的眼神,微微皱眉:“公主还是放下帘子比较好,小心受了风。”
嘉宁心里知道,贺祁这是在提醒她,此处人多,小心露馅。
可她还是更愿意欺骗自己,贺祁这是在关心她,于是“哦”了一声,害羞地放下帘子,躲进了马车。
嘉宁公主是皇上爱女,马车不敢行得太快,走了一天,还没走出京都。
嘉宁一路上都听着贺祁的马蹄声傻笑,想到喜欢的人,就在自己马车外面,她什么病都要好了。
可又想到江沅湘,她心里就泛起浓浓的愧疚,她把自己对贺祁的喜欢一直深深地藏在心底,总是在背后默默地祝福他们,从未想过插足。她知道江沅湘和贺祁是互相爱慕,自己不过是一厢情愿。
为了自己心里的愧疚,嘉宁更想早点救出江沅湘。
她直接掀开帘子,佯装生气道:“贺大人,车马行的这么慢,什么时候才能到赤州?本宫是去静养,不是游玩的!”
贺祁知道嘉宁心中所想,但前路不好走,看这天也已到了戌时,还是回道:“公主,天色已晚。不如先在此地歇息,明日再加紧行程赶路,不会耽误太久。”
“随贺大人安排吧,不要耽误本宫养病。”
得到公主允许,贺祁勒令队伍停下来,原地驻扎。
嘉宁看贺祁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一个火堆旁,失神地拨弄着火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自己假装咳嗽了几声,偷偷观望了一下四周,自己的婢女和嬷嬷都在跟着侍卫一起搭帐篷、生火做饭,于是才敢大胆地提着裙子坐在贺祁身边。
“贺祁,你在想沅湘姐姐吗?”
“嗯。”
嘉宁就知道是这个答案,“我们.......我们即使救出了沅湘姐姐,她的户籍上也会被永久的记录上奴籍,而且......官乐坊......你真的不介意吗?”
然而,贺祁想的根本不是江沅湘的奴籍,他想的是,真等到他找到那个人,救出了江沅湘,然后呢?
当她问起自己父亲死亡的真相,他该怎么说出口“江伯父是为救我而死,也是因为我害你被贬到官乐坊,是我对不起你。”
他对江沅湘的感情,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男女之间的情爱了,还有愧疚、自责。
他没法回答嘉宁的问题,因为他根本没有资格去介意江沅湘的经历,反而他更加害怕,当江沅湘知道了真相,会原谅他吗?会不会也和宫门口那群请愿的人一样,希望他死。
“她永远都是江沅湘”
嘉宁听到这个回答,心里也替江沅湘高兴,她没有看错人,只要是江沅湘,贺祁永远都不会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