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瑾把握着帝王威严和安慰人的平衡与界限，好不容易才姑且将他哄听话了，累的她一出合欢殿就揪住扶着她的高渊。
“高渊，以后你来想法子帮朕甩掉这些自荐枕席的。”
高渊扯了扯嘴角，无奈地答了句“是”。
萧怀瑾觉得这还不如和前朝那群老狐狸打交道呢，好歹那群老家伙不需要她赔着笑脸去哄。
就是心眼子更多了一些，对她的骗术要求也更高一些。
翌日朝后，她端着一如既往的敦和笑脸，请江赵莫三个老家伙落座。
“容芳姑姑已将先帝留下的信交予朕，信上将私库中所藏金银财物和私库下落都写得清清楚楚。”
萧怀瑾食指关节在桌案上叩了两下，高渊便将前一日她让他保管的匣子呈上。
“只不过在将这信交给几位爱卿之前，朕觉得有件麻烦的事须得先处理好。”
“陛下不妨直言。”赵长文的目光落在她手下的匣子上，一双鹰目里毫不掩饰警惕与猜疑。
萧怀瑾没有管他：“朕昨日清算了一遍，私库中的银钱和各色藏品加起来，越有近千万两白银。”
若但说这数目，实在算不上特别多，但已经比现下的国库还丰厚了。
除了江焘微露喜色，其余二人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她接着说：“这么多钱，如何运至京城国库，是个问题。”
“确实，如果一次运回，必定兴师动众，路上也未必安全，再者派谁去处理此事，也不好定夺。”莫归鸿捋着胡子道。
“朕忧心的就是这个。”萧怀瑾沿着匣子上的雕花细细地抚摸，“其实朕已有了一个提议，三位爱卿不妨听一听。”
她抬起头在他们三人身上扫过，不慌不忙地开口。
“朕想着不如分批次将其运回，一次可派遣几百人的军队押送，应是绰绰有余了。至于带兵之人，朕心中也有了人选。”
萧怀瑾不偏不倚地与他们相对，定定念出一个名字:“李检。”
“陛下这是何意？”江焘第一个便不同意，直接站起身来，瞪着眼睛质问她，“臣竟不知李检此人是何时入的陛下的眼？”
“说白了，朕就是不信任你们。”
萧怀瑾不喜他的态度，语气也带上了几分不耐。
“朕与你们妥协，甘愿把私库交出去，为的是朕的帝位，是我大齐的安宁。可私库的钱比国库还多，不论落入你们哪一家的口袋中，不仅三家的平衡会被立刻打破，朕的皇位恐怕也坐不下去了。”
她伸出手指往他身上一点：“就譬如你江爱卿，你一旦拿到这钱，军饷粮饷便不用愁了，直接带着二十多万大军把皇城给围起来，届时什么百姓民意、什么世家大族、什么皇室正统都成了无关紧要的，朕和众臣有抵抗的余地吗？”
“所以陛下想将此事交托给三家以外的人。”赵长文已明白她的意思，“李检是先帝旧部，对陛下而言，确实是可信之人。”
他挑眉盯住她:“陛下想要提拔他。”
萧怀瑾简直嗤笑出声:“朕确实是想要提拔他，那也得看赵大人给不给朕这个机会，什么时候前朝之事轮得到朕来做主了？”
她一副破罐破摔，混不在意的态度：“别说提拔了，就是你们瞧着他不顺眼，回头就暗中把他给除掉了，朕又能说什么呢？”
“臣还是觉得不妥。”赵长文不为所动，他不可能让一个有可能成为萧怀瑾助力的人有任何往上爬的机会。
“朕知道你们各有各的心思，所以朕还有一个提议。”萧怀瑾早有预料，她稍微放柔和了些语气。
“你们三家自行挑选人，组成一支监察使队，与李检同行。”
如此能让三家都安心，一路上也可以相互监督牵制，保证财物珍宝能安全入京。
无论站在哪一方的角度，这都算是个不吃亏的优解，萧怀瑾其实并不担心他们会不同意。
“你们要是还不愿意，就自己挑个人出来。”
三人当然都想要自己的人去，可他们也都深知其余两家不可能答应。
从齐州到京城，一路上能有的变故太多了，交给他们中任何一家都很危险。
而萧怀瑾是天子，代表的是公家，正如她自己所说，她拿到了私库，也还是会花在大齐之长久兴旺发展上，对他们没有什么威胁。
至于李检，他们虽然不信任，但他确实算是中立的，而即便他有意从龙，以三家的势力，完全可以在事成之后把他给按死。
更不要说，他们还可以正大光明地派人一路盯着，让李检一直处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这确实是最好的法子。
莫归鸿第一个站起来:“臣以为，陛下此法可行。”
江焘琢磨了一会儿，也算是认可了萧怀瑾的提议。
赵长文虽然不太喜欢这种被她牵着走的感觉，但也不能否认她方法的可行性，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萧怀瑾满意地拍了两下匣子，为了让他们更加信任自己，她用钥匙打开木匣，将清单和先帝留给她的绝笔信拿出来交予他们。
“这是私库里的藏品的清单，几位可以撰抄几份，以便以后清点核对。”
赵长文过去长伴先帝身侧，自然认得出这信中笔迹不是作伪。
萧怀瑾将仅余的一张纸留在匣中，合上锁。金锁清脆的咔哒声在安静的殿中甚至有些刺耳。
她笑得圆滑：“至于写明私库下落的这张，在李将军出发前，就由朕来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