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莹月华如纱般落下来，本是幽暗的小巷中也显得亮堂堂的，甚至能看见那一户人家门上残缺了的对联。
宋珏轻晃路上打的一小壶酒，想了想，还是径步进了自己的院子。
罢了，他今日既已无意与自己相识，又何必强求，以后总有的是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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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怀瑾休沐后又三日，接了圣旨的宁远将军李检终于进宫面圣。
先前那一道圣旨说得不清不楚，只叫他选出几百禁军，说是有要事需他去办。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中却隐隐不安。如今这新帝，他只在其登基时拜见过，且他不过五品武将，当时只能远远瞧着，没有与新帝交谈的资格。是以他对她的认知，仅仅是年幼的，被擎制的，先帝的女儿。
这样一个君主，突然把自己召回来，能所为何事？
李检是直接被引入的资政殿，一抬眼，就见江赵莫三人端坐在一侧，他心中忧虑更甚。
而萧怀瑾还毫不顾忌旁人，始终面带平和笑容地与他交代要如何将私库库藏迁运回京，李检彻底乱了阵脚。
萧怀瑾知他心中所惑，简单解释了此举的意图和用处，却没有告诉他她与江赵莫三人妥协交易后的关系。
因为她并没有打算将他纳入自己麾下，至少现在是如此，否则只会给他和自己招来更多麻烦和阻力。
“李将军，”萧怀瑾轻抬了下手，高渊便将那盛着私库下落的匣子并钥匙捧着送到李检面前，连带新增的一本小册。
“此匣中信件告知了你如何去寻私库，而边上的册子则记录了你此番需带回来的银两珍宝之数目，你仔细收好。”
李检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下了。
“另此次江大人、赵大人、莫大人担忧您一人辛苦，特筹备了一支百人小队与将军同行，其中更有文官二人，武将一位，一路上也好相互照拂。”
李检怎会不知这百人小队实际行的是监视之责，但皇帝都如此发话了，他也只有谢恩的份。
“对了，朕还有一信物要给你，”她朝李检招招手，李检依言上前，萧怀瑾便将手上带着的血色玉扳指褪下来，搁在他掌心。
“私库是先帝留下的东西，藏的异常隐秘，其中必有些玄机，以防万一，朕将先帝的这枚扳指交予你。”
李检愕然抬眼，又迅速隐去眸中波动，垂下眼帘静静盯着掌中的一环朱红。
“先帝或许安置了人手看护私库，若果真如此，比起朕，他们大约更信服先帝，而这枚扳指是先帝常佩之物，见之如见先帝，可助你一二。”
萧怀瑾简略交代了两句，没有一丝留恋，仿若真的只是顺道丢出去一件无关紧要的器物。
李检不敢露出异样，虚虚收拢五指将扳指握于拳中，伏背叩首。
萧怀瑾当然不可能轻易把兵符给交出去。
只是她实在觉得怪异，这兵符能调令的三万兵力不是小数目，要如何才能藏在齐州那个小地方，还多年不被人发现？且士兵吃穿嚼用所费银钱又要从何而来？若用的是私库里的钱，那先帝留给她的信中就不会如此明确清晰地列出各项财物。
无论怎么想，那几万私兵都必有蹊跷。
再者她要动私库，就必须与先帝旧部联系，以江赵莫三人之明暗势力，最多也只能瞒得了一时，他们有了线索必定会把那些旧部查的清清楚楚，很有可能就会暴露私兵。
她身在皇城，鞭长莫及，需要有人替她打点好这一切。
而以沅芷和湘兰的说法，私兵一事，李检应该是知道一二的，否则先帝也不会让他接应。
如今见他反应，也算是证实了她的猜测。
李检身为知情者，又是先帝过去提拔的青年将领，这样一枚虎符握在手中，面对三家明里暗里对他的监视与控制，即便她什么都不说，他也会察觉到危机，从而采取行动。
不仅如此，她此举还有意迷惑江赵莫三人的视线，毕竟谁会觉得她随意交到别人手上的东西会是兵符呢？
萧怀瑾唯一的担心就是李检过于愚笨，拖她的后腿。
但她姑且还是信先帝看人的眼光的。
“此去齐州，往返少说也需一月半，若说路上再有耽搁，所耗时间就更长，将军打算何时出发？”莫归鸿笑意绵绵，温声问他。
“臣即刻便启程。”
他将随他返京的五百士兵安置在城郊，由副将统领，自己只带了两个亲卫进城，只需稍加准备便可行动。
“那待我等三家共集的百人小队收拾妥当，便在城门处与将军汇合。”赵长文开口，便是替李检做好了决定。
他们三人都不担心萧怀瑾与李检间有诈。齐州一行，三家都会盯得仔细，即便是耍花招，一个皇宫都走不出的小皇帝，一个现在手下仅几百人的年轻将领，又能翻出什么大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