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月闻言心下一震,看向少女逐渐虚弱浅淡的元魂。
如此不畏生死、坦荡直率,敢于批判渡界、说教于她,她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
少女愤然道:“你只是个不知真相的糊涂虫,若你还有良知,来日,必追悔莫及!”
语音逐渐飘散,元魂骤然被大雨冲散,飞逝在雨幕之中。
清溪月眸色一惊,略一迟疑,拂手挥出一片蓝光,将那无数元魂光点收拢于光中。
蓝色光团之中,少女身躯重新聚形。
少女双手捶打着光幕,十分不满和厌恶道:“放了我!让我死!我不过一小小花灵,你吸纳了我也助长不了修为!”
清溪月看着手中光团里的少女,对其言语置若罔闻,冷冷问道:“你知道什么?把真相告诉我。”
“你灭我全族,我为何要管你?”少女扭头拒绝。
清溪月语气坚毅道:“交易。我还来得及,我可将夜昙全族渡入轮回,转世为人。”
赶来的不夜听得清溪月此言,一脸惊诧之色,不禁在大雨中停下了脚步。
少女神色有所动,略一思索,继续问道:“你就算知道了真相,你一个人又能如何?”
清溪月淡然反问道:“你可愿还夜昙族一个清白?”
少女咬了咬唇角,眸中恨意渐浓,神色毅然道:“好!成交!我叫秋水。”
清溪月轻点了点头,手中冰剑一抛,于大雨中化出一霜色光罩,将自己笼罩其中。
她看了眼手中光团,拂手将光团悬浮于身前。
她双臂一抬,双手一上一下合于胸前,掌心相合而旋,指尖凝光翻转。
随即,两掌相离,双手一展,一蓝光法阵闪现而出,将裹覆着秋水的光团吸引入内。
“统领!不可!”不夜骤然惊呼。
清溪月置若罔闻,一脸淡漠之色。
她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凝淡蓝光点,缓缓移过心脉,导出一缕心血,飞入秋水元魂之中。
她要以自己的心血为引,给秋水重塑灵体。
蓝白双色流光迸溅,法阵之中嗡鸣直响。
待光消音歇,秋水元魂立在清溪月身前,已是一副灵气充盈、灵力充沛的模样。
清溪月拂手凝光一挥,隔空取来光罩之外一枝夜昙花苞。
她右手持花,左手并掌覆光一推,夜昙花苞立时化白光一团,飞入秋水元魂之中。
随即,白光一闪,秋水借着昙花重获肉身。
那日之后,她便将秋水安置在了少有人迹的天河界,以天河水掩盖其真身气息,并为她换了个身份。
但有外人问起,皆说是天河界自然生长出的一个水灵。
她回渡界交差,并未带回月神精魄。
玄策和玄筠却少见的宽容,无一丝责怪,反而阻止她前往嫌疑最大的魔界探查。
她心中疑虑渐盛,悄悄潜入冥界灵物司,查阅了夜昙全族的命簿。
夜昙族乃花灵所成,即便死亡,依旧会比凡人多出一道灵魄。
于是她抽出自己的一分灵脉,耗尽三千年修为,借由灵魄,将夜昙全族渡入轮回,转世为人。
为此,她仙体受损,虽以灵药及时疗养,却也花费了千年才得以恢复。
秋水也因此对她改观,不计前嫌,一直跟随在侧。
后来,她开始和秋水一起暗地调查渡界,调查那些她之前从未过多关心的前因后果。
前后三千年,二人也逐渐生出金兰之谊,情同姐妹。
清溪月也逐渐发现了渡界的真面目:所谓替天行道不过是个出师有名的幌子,实则是于六界中强取豪夺、铲除异己。
她,和渡界三千成员,皆被利用了,成为了天界谋利的工具。
那日,她和秋水去了六界交界的界山地域。
秋水在界山留守,她孤身进入魔界渊池。
在那里,她看见了月神精魄,并找到了一册名录。
名录所记,皆为天界十万年来亡于六界之中的神仙。
那些神仙亡于何时何地,精魄灵力如何利用炼化,以辅助修炼、增进修为。
其中内容十分详细全面,非天界高位神仙,断无知晓可能。
她本欲取走被炼化了一半的月神精魄,却赫然发现,禁锢着的法阵虽外形奇怪,内里却分明与渡界的禁锢法阵一模一样。
她只能从袖中取出狐帝给的玉碟,以法术将名录、月神精魄、禁锢法阵一一收录复刻。
待她从渊池出来,回到界山,却发现秋水已惨遭毒手。
秋水心脏被人很辣捏碎,胸前鲜血直冒,元神也粉碎成无数光点,正缓缓飘散在界山密林之中。
而周遭,尽是魔族残留的气息。
清溪月急忙扶起满脸痛苦、脸色苍白、气若游丝的秋水,封住其灵穴,将自己的元气法力凝聚在右手,源源不断汇入秋水心口。
随着时间流逝,清溪月神色愈加沉重,她心知自己来晚了,秋水灵体元魂都无法重塑了。
丝毫不见好转的秋水突咳出一大口血来,她颤抖着手想拉住玉溪月运输法力的右手,好几次都只抬起一点就重重落下。
秋水长吐出口气来,撑着一口气将左手搭上玉溪月的右手肘。
随即,秋水轻摇了摇头,悲凉一笑,缓缓闭上双眼,侧头一落,绝了气息。
清溪月呼吸一窒,唇角咬出了殷殷血迹,眼神杀气一盛,满眼狠厉。
那日界山阴沉无风,巡查界山的魔兵无一幸存,千余尸体叠成高墙,堵住了魔界入口。
魔尊大怒,扬言要将刽子手挫骨扬灰,却遍寻不得踪迹,无功而返,只能吃下这暗亏,吞下了血恨。
自此,界山便留下这一段血腥悬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