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珠坠地,平地忽起一阵雾风,无数光影碎片闪现而出、纷杂流转。
清溪月见此,心中暗松了口气:浮生梦阵,终于异动了。
清溪月弯腰伸手,轻柔擦去连秋水眼角的泪痕,缓缓将她扶起,而后握住她的手,将她带到了快速流转飞动的光影碎片前。
“看看自己的心吧。”清溪月说罢,将连秋水的手递进了光影碎片之中。
连秋水悬停着手掌,犹豫又疑惑地看了眼清溪月。
清溪月点了下头,以眼神鼓励,未说一言。
连秋水合上双眼,深呼吸了口气。再缓缓睁开双眼,眼中多了几分思量。
连秋水看向了那些光影碎片,指尖微动,一声清响突起。
随即,一块光影碎片忽地穿过了连秋水的指尖、手掌和身躯,坠落在连秋水身后,周围空间扭曲、环境异变。
转瞬间,清溪月与连秋水二人便身处于别样环境之中。
二人立在一条清水河的石拱桥上,身边是稀稀落落、临河而建的农家小院,花草树木自然生长,一片花红柳绿的田园风光。
连秋水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眼中生出了向往。
这时,有一农家小院“吱呀”一声打开了大门,一挽着发髻的农家女走了出来,朝着远处大声喊道:“平平,安安,回来吃饭了!”
清溪月看着那农家女和连秋水一般无二的模样,又看了看身侧连秋水的神色,似乎明白了几分。
远处,田间地头,一男一女两个小孩高声应着,嬉笑着跑来。
他们跑至河边,跑上拱桥,穿透过清溪月和连秋水的身躯,跑进小院回家。
连秋水愣然地打量着自己的身躯,喃喃自语:“怎么会…”
清溪月:“他们看不见我们,是虚化的。”
连秋水怅然:“原来…是虚的……”
清溪月看向小院未关的院门:“可要进去看看?”
连秋水缓缓回过神来,盯着那院门,神色期待而又忐忑地走了过去。
二人走入院内,先是看见满院欣欣向荣的花草,比之外面自然生长的,显然是经过主人家的精心打理。
大开的堂屋里,一家四口坐在一起,桌上是简单寻常的三菜一汤,无山珍海味、无大鱼大肉。
但时不时响起的欢声笑语,和众人脸上温暖明媚的笑容,却显出了满室的温馨幸福。
清溪月看着此景,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羡慕:若父母双亲尚在,该多好。
“我想要的,只是平安平淡的幸福,哪怕粗茶淡饭,我也乐意。可闻哥哥,永远不可能过这样的日子。”连秋水感伤道。
清溪月偏头看去,一只金蝶从连秋水心口飞出,飞入屋内,绕过一家四口的头顶,飞落到连秋水的肩侧。
屋内忽而安静一片,背靠着门口而坐的男主人缓缓转过身来,正是闻知乐的脸。
清溪月看向男主人,对连秋水说道:“可你还是希望,他是你的丈夫,你孩子的父亲。”
连秋水一言不发,落在男主人脸上的目光之中,满是留恋不舍,却还是缓缓移开了眼、转过了头。
那只金蝶翩然从肩头飞起,一阵金光点点的旋风平地而起,迅猛扫过农家小院。
待旋风息落,周遭环境变成了连秋水在京都的家。
只是这个家中,到处挂白,一副正在举行丧事的模样。
清溪月跟着一脸凝重的连秋水走近屋内,两副简薄的棺木摆放在正中。
披麻戴孝的少女连秋水独自跪在棺木前,一边红着眼不停落泪,一边麻木地将手中的黄表纸放入火盆之中。
少年闻知乐忽走入屋内,也是披麻戴孝的一身装束。
他从一旁取了一柱香,走到棺木前,神色恭敬而认真地拜了三拜,将香插入了泥制的香炉之中。
“水儿,你还有我,待一年的守孝礼过,我们便成亲吧,我会保护你一生一世。”少年闻知乐说得十分认真诚恳。
少女连秋水胡乱擦了擦眼泪,抬头看着少年闻知乐,带着哭腔的声音,一字一句道:“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们一家?太子殿下。”
清溪月闻听此言,心中暗惊:他原来是人界的太子,可为何会流落民间生活十余载。
少年闻知乐愧疚道:“水儿,并非我有意隐瞒。若我没有活到现在,若我其它兄弟还活着,太子并不一定会落在我的头上。”
少女连秋水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少年闻知乐“嘭”地跪在了少女连秋水身旁,面向着两副棺木重重地磕了个头。
随后,他看着少女连秋水承诺道:“伯父伯母为护我而死,我已向父皇上奏,一定会风光厚葬他们二人。”
少女连秋水“腾”地站起了身,却因跪地太久,双腿发软一颤,猛地倒向一旁,少年闻知月赶紧站起身稳稳接住。
“不必了,人都已经去了,你走吧。”少女连秋水撑着棺木,推开了少年闻知乐。
“水儿……”少年闻知乐满脸难受。
“从今日开始,接下来的一年,我不想见到你。”少女连秋水哽咽道,眉眼不抬,不看少年闻知乐一眼。
少年闻知乐欲言又止,沉默良久,方缓缓后退,转身离开了屋子。
少女连秋水泪眼朦胧地看了眼空荡荡的身后,趴在了父母的棺木上,呜呜地哭出了声。
“闻哥哥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我做不了三宫六院的妃嫔,也不愿窝在深宫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看着这一切的连秋水触景伤情,满脸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