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清醒着。
这时,巫师走到前面,面朝着寨民大声吟唱祝祷词。
“日头要变为黑暗,月亮要变为血。神灵无辜的羔羊们,没有人会把新酒装在旧皮袋里。若是这样,皮袋就裂开,酒漏出来,连皮袋也坏了。”
巫师一边说,身后是一群身着黑袍的寨民像一群工蚁一样任劳任怨地不断将干燥的树枝堆在被绑在十字架上的五个人脚边,方筝筝似乎明白过来祭坛上燎伤似的黑色烙印从何而来。
“人在尊贵中,而不醒悟,就如死亡的畜类一样,迷茫的羔羊啊,不要怜悯行诡诈的恶人。慈爱与诚实,彼此相遇。公义和平安,彼此相亲。谨守口的,得保生命。大张嘴的,必致败亡。”
巫师接过黑袍人递上的一只点燃的火把,台上此时已经没有其他人,她的情绪语气越发平静,耳朵、手腕上萦绕的活蛇却更加活跃,看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心所憎恶的共有七项,就是:高傲的眼——”巫师一边说一边走到最左边的路仁边上,神色悲悯,语气中没有一丝情绪起伏,像是神龛里冷心冷性的神佛,无悲无喜,却毫不犹豫地一把点燃了路仁脚下的木堆。
巫师像是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脚步不停地走下下一个嘴里塞着一朵娇嫩欲滴的粉色鲜花的阮书雁。阮书雁眼神中满是惊恐,竭尽全力小幅度地摇头,方筝筝相信要不是她被割掉了舌头,整个场地一定会回荡着她声嘶力竭的求救和痛哭,只是她即便用尽全力,从嘴巴里吐露出的也只不过只有鲜血。
但这不过是徒劳无功,巫师很快用毫无波澜的声音宣告了她的死刑。
“——撒谎的舌——”
巫师脚步不停。
“——搬弄是非的耳——”失去了双耳的边七七脚下同样燃起熊熊烈火。
“——流无辜人血的手——”原先麦色健壮的双臂消失不见,林虎白色长袍下只有两根细长枯瘦的树枝。
“——飞跑作恶的脚——”最后是整个下半截白袍都被红到发黑的血液浸染的钱和,他脸色苍白,冷汗涔涔,原先飘逸的长发湿哒哒地粘在脸上。
“——深重的罪孽,只有来自无边的烈火焚烧,等地上烟气升腾,如同烧窑一般,就是深重的罪覆灭之时。”
“——蝴蝶妈妈,伟大的存在!你卑微的仆人祈求你的原谅,祈求你散去自己的怒火,将可以俯瞰一切真实的眼闭上吧,将可以教导无上真理的舌停下吧,将可以聆听所有真知的耳合上吧,将拥有无上勇力的手松开吧,将能够敏捷无匹的脚放慢吧——”
“——休息吧,伟大的神。平静吧,我们的母亲。”
巫师大声吟唱着祷辞,晦涩难明的词语混合着蛇群嘶嘶的声音愈发神秘诡谲。
一阵毫无预兆的乌云突然遮蔽了太阳,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突兀地黑沉下来,方筝筝感到一阵莫名的寒冷,四面八方无端地卷起阵阵狂风,吹乱了祭坛上巫师的长袍,原先烈烈的火焰不断明明灭灭,枫树的叶子抖动着发出细细簌簌的声音。
有什么未知的存在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