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我去最高级的酒店吃饭，经理认识他，不认识我，以为我是他的小三，”
“他点完全场最贵的一桌菜，”张悉妍停顿了一下，“然后结账走了。”
“经理当时看呆了，又有哪家的小三会这么可悲，连这一刻的陪伴都不配拥有呢。”
苏柏野一言不发地看着她，依然是那个甜美清透的她，只是面孔下仿佛藏着另一个固执又倔强的模样。
“这些年，我会偷偷跑来别墅这里，把我买的衣服塞给张星城，让他送给他。”
张悉妍自嘲地笑了，“是不是觉得我很没骨气，应该愤怒地和他切断关系，不拿他一分钱，然后自力更生。怎么还上赶着去当个小三都不如的女儿呢。”
苏柏野沉默地听着，他突然产生一种奇怪的想法，人总会习惯性戴上那张让自己舒适安全的面具，她呢，她这些年又是戴着一张怎样的面具去生活的。
“但我就是这样的人。他希望同时维系亲情和爱情的体面，而我则用尽全力让自己活得更好，不过是一场平等的各取所需而已。”
她的声音平静有力，“我从来不去考验人性，我只会努力创造双赢。”
此刻她似乎剖开了一颗柔软倔强的心不遗余力地展开给另一个人看，就像他不久前，向她展露过那副不曾示人的模样。张悉妍问自己，是因为足够陌生吗，因为是连微信都没有加上的一个人，所以可以对他说出连朋友都没说出过的话吗？
苏柏野眼里露出一点微不可察的笑意，声音低哑好听，
“我觉得，你很聪明。”
“能正视自己，审时度势，用最低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这是一种天赋，不需要觉得可耻。”
“他是你血缘上的父亲，不管是他对你好，还是你对他好，”他语调平静却带着稳定人心的力量，“都是天经地义的，不是吗？”
苏柏野声音里裹着他一如既往的平静深邃的气息，“而且，对着至亲之人，往往更难做到体贴包容，能屈能伸。”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伸手过来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带着暖意的安抚透过他宽厚的掌心触在她的额前，是比夏夜的晚风更加温柔的触感。
被这样摸着头，张悉妍只感觉眼底泛起了一层雾状的湿气，有一瞬她甚至觉得前面的路都模糊了。
她轻笑，“总监，你不会是把我的头当成珍妮的头在揉吧？”
苏柏野看了她一眼，眉眼里是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轻笑了一声。
“怎么会，珍妮这么瘦，至少当成路易才对啊。”
……
回程的路上，气氛已经变得和来时不一样。张悉妍依旧把车开得很慢，她的小心翼翼是她此刻的面具，苏柏野却不想再揭穿。
回到家，苏柏野立在坐拥一线江景的阳台抽烟，突然想起今晚她在车上说的那些话，人真的可以对着至亲之人，做到毫无苛责与怨言吗。
他打开微信，翻到那个已经很久没有点开的对话框，上面显示最近的聊天记录已经是去年，他回复她，圣诞节不回家。
原来已经这么久没说话了。
默默打下了一句话：回國一起吃飯吧。
然后点了发送。
张悉妍回到家逗着刚睡醒的路易玩，这时，手机提示有一条最新消息。
Pako.Sui请求添加你为好友。是苏柏野，张悉妍嘴角微不可见地上扬，她通过了好友申请，把备注改成了苏总监，然后忍不住调侃他，
悉妍张：总监，不是刚回国，不用微信？
过了一会儿，他回复，
苏总监：你相信？
苏总监：以后找我直接微信，别傻站在门口。
张悉妍看着这句话，感觉有什么重重地敲在了自己心口上。
这时，进来了一条张星城的微信消息，
ZXC：姐，你男朋友漏了东西在我家
然后他发了一张照片过来。是苏柏野的车钥匙，张悉妍下午没敢开他的车，把钥匙还给他后，他随手就扔在了装酒的简易礼袋里，去到别墅后一整个礼袋直接放在了长桌上。
悉妍张：都说了，不是男朋友
张星城丝毫没有理会，直接回复她，
ZXC：你什么时候来拿，我后天回学校了。
张星城读的国际学校是寄宿制，每个周末才回家一趟。
悉妍张：我明天早班，7点下班过去找你拿。
ZXC：ok
然后他又发了一张照片过来，是今晚抹完蛋糕他拍下的那张，照片里张悉妍脸上是没忍住的灿烂笑意，苏柏野则是一脸慵懒俊美的神色，可笑的是，两个人脸上都有着星星点点的乳白奶油，生动又俏皮。
好看，保存图片。
她想起刚加上的某人，点开微信，把两个人的合照发送了给他，打开相册时不小心还翻到了那天设计展时，偷拍到的他的背影，想了想，又把背影照片也一起发了给他。
晚上睡觉前她扫了一眼微信，发现苏柏野的头像换了，变成了张悉妍发给他的那张背影照，清冷暗黑色调，就像他本人一样。
张悉妍笑，到底是多爱这幅画呢，连头像都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