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一声落到了河里。
宋颂看了看自己油光锃亮的小手,那里刚刚还有一只肉包。
蹄声渐近,一头棕褐色公牛呼哧呼哧地追了上来,先是跳下水将那麻黄鸡伏上了岸,后又挤走了围观众动物。
街巷中慢慢让开了一条窄缝,一架平顶皂幔小轿在不远处落了地。
“主子,人抓到了。”小牛自轿边回禀道。
“东西呢?”
轿帘未掀,只闻得一道稍显稚嫩的少年清音从轿中传来,声音中带了些慵懒和不耐。
小牛忙向那麻黄鸡跑去,那鸡呛了些水,半昏半醒之间,已没了反抗的力气,羽毛湿哒哒地贴在身上,成了名副其实的落汤鸡。
很快,落汤鸡全身都被牛蹄子摸了一遍,连带着鸡爪里握着的东西,一并被搜了出来。
那小牛看见这东西,似有些呆滞,它憨厚地挠了挠头,还是走到轿边,将东西一并盛了上去。
“敢问主子,丢的是何物?”
轿帘微微掀了一条缝。
下人手中有两物。
一枚雕刻成狼头形的墨色玉佩。
一只被河水泡的稀烂,隐约看出被人啃过半边的肉包。
掀开的帘子手似顿了顿,过了半晌,玉佩被拿了进去。
“把人绑了,回府。”帘中人沉声道。
轿身轻抬,渐行渐远。
看热闹的围观动物群众哄然散去,宋颂却有些回不过神。
方才轿帘掀开的时候,她好似瞧见一道耀眼金光自帘缝中迸射而出,光灿炫目,晃得她险些睁不开眼。
“公主,走吧?”丫鬟在旁出声道。
宋颂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刚要转身,又闻远处蹄声渐近,原是刚刚那头小牛正疾跑而来。
小牛停在宋颂面前不远处,化成长相清秀的一名小厮,他打量了宋颂和丫鬟一眼,随即蹲下身子,伸手递了宋颂一样东西:“此物送给小姐逗趣儿。”
小厮凑近了些,低声道,“我家主子说,方才多谢小姐相助。”
那人手中拿着一个小面人似的东西,只不过竹签之上串的不是小狗小兔等物,而是一只饱满圆润的包子。
包子小小的,由面捏成,玲珑剔透,连褶皱都条条细致,精致得像个工艺品。
宋颂适时露出个娇憨天真的笑,随即细软眉间一拧,杏眼里满是懵懂,“相助…什么?”
小厮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半晌,复又行了个礼,快步离去了。
“公主,方才那人…”
“累,回府。”宋颂不等丫鬟说完,将东西揣在袖中,迈着小腿先一步朝质子府走去。
她眼尖,方才是瞧见了那枚令牌的。
夏国皇室以狼为尊,能配以狼头墨令的,想必来头不小,她初来乍到,可不想搅进什么混水里头。
夏国办事周到,在黎安为各部的质子修建了府邸,院落宽敞,清新别致。
这府邸中,各国的质子有自己的院子,宋颂虽才六岁,却也得了个独院,名为玉明苑。
宋颂在质子府又待了几日,每日学些夏国的礼数规矩,不知是否是正在慢慢适应这个时代的缘故,她发现自己的能力有了些微提升,原来旁人离她超过一两米她就看不清人相了,如今距离变远了些。
譬如今晨丫鬟来唤她起床时,宋颂眼见着院门口走进来的猕猴逐渐模糊,化成人形,待到了屋门口时,只剩一条棕色猴尾在她身后荡来荡去。
宋颂颇感欣慰。
她虽然喜爱动物,但每日满眼俱是飞禽走兽,狼虫虎豹,这感觉实在怪异,正胡乱想着,便听院外有人高呼着:“圣上御驾亲临,各院速至府门口接驾!”
丫鬟忙抱起宋颂向府口快步走去。
宋颂回想着关于庆成帝和昭王的传言,跪迎圣驾的时候不免好奇地望了一眼。
这一眼却着实惊到她了。
方才走神间,身着龙袍的庆成帝已经站到了距她几米开外的地方,虽年幼,举手投足间却已有帝王的气度与威严,在他后头跟着的是谑浪笑傲的昭王。
这同胞兄弟俩神态虽异,相貌却一模一样!
两人年龄尚小,容貌却仍可见玉质金相,天人之姿。
更让宋颂吃惊的是,她瞧见这庆成帝的头顶竟有一仙鹤盘旋!
鹤身黑白分明,鹤头高昂,头顶朱红肉冠,如丹砂般醒目。仙鹤身形虽小,但展翅间飘逸优雅,曼妙轻盈。黄袍玉带,内里却是一副清绝水墨画,清极雅极,俨然一副奇景。
她从前只见过白鹤和丹顶鹤,却未见如此灵性之鹤,想来不是凡品。
宋颂正感叹着英雄出少年,余光却瞟见一缕金光,她灵光一现,朝小皇帝身后望去。
那金光竟是从昭王身上发出的。
那昭王臂上缠绕着一物,金黄鳞片,望之耀眼灼目。此物体型虽尚小,却仍见体态矫健,伸展间如踏绛云,双眼半眯,似于男子身上昏昏欲睡。然,半张半合的眼角忽而乍现金光,仿佛眨眼间
便可吞云吐雾,直破云霄。
宋颂呆滞地揉了揉眼睛。
这昭王身上,怎的盘了条金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