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之前,她最后一次的场景记忆,大概是那场与谋士的酒席。
她酒量不好,喝得醉醺醺的,姜怀百翻了个白眼,让向潮赶紧送她回去。
巫渺和冉文将在一旁交流,隐隐传来一句话:“你说什么?家主真要那么做?”
来不及听后面的话,向潮已经搀扶着她离开。
回房路上,连筝畅所欲言道:“向潮啊,姜谋士今日宴请我们是有什么诡计吗?”
向潮道:“不知,但应该有重要的意义。”
连筝:“什么重要的意义?众谋士还是看不惯我。”
向潮道:“他们一向是除了家主,谁都不看在眼里的。”
连筝被说服了:“也是,我也很喜欢家主,嘿嘿。”
向潮:“……”
她已经醉得分不清人影了,只记得后半路像是换了个更高大的身影,牢牢地接住她晃动的手臂和腰背。
连筝忽然惊道:“向潮,你变得好香。”
对方笑:“是么?”
连筝忙不迭点头,说:“是啊,很像家主身上的酒香。”
对方便道:“你是靠味道来区分人的么?”
“也不全是。”连筝托腮想了想,连喝醉了也不忘思考,“只是况之格外好认,无需走近,在远处看便能通过身形和仪态认出来他。”
“你倒是观察得仔细。”对方又低低地笑。
连筝像是聊到极为感兴趣的话题,继续道:“不仅如此呢,我每次听到众门客谈论前任家主的事,都觉得先生跟夫人像两匹拉不回的野马,一见面就呛。本以为爹娘关系这么差,其独子肯定深受影响,没想到世事难料啊,歹竹出了好笋。”
托着她的人停了脚步。
连筝又道:“此话虽不中听,但也确实是我心中真言,还望向兄不要告知其他谋士,尤其是姜谋士,我还想在况家混下去,感谢。”
对方终于又继续托着她走,声音像顺风而来,钻进她的耳朵:“生在况家,笋想长歪也难。”
连筝却有不同意见:“非也,我在夏周两家呆的时候,也见过其候选的家子们,不得不说,他们心善的没况之聪明,聪明的没况之的品行。”
“怎么全是他,聊一下自己如何?”男人笑道。
但此时的连筝好似终于开始犯酒疯,愈发好奇地往他身上嗅,连宽大的衣袖都要捧起来闻。
很快把他认成了一个酒壶。
男人任由她胡摸,道:“我看了信。”
连筝不禁被逗乐:“酒壶会看信?哈哈哈。”
他望了眼天上的明月,笑道:“待我成神之日,便娶你为妻。”
连筝恰好困倦,阖上眼倒落身后结实的胸膛。
第二日酒醒以后,映入眼帘的是支着手假寐的况之,她登时惊出一身冷汗!
她只当况之说笑,又亦或是,她醉得神志不清听岔了,毕竟这种话比生死簿上的鬼言鬼语还恐怖。
但没料到,那竟是最后一别。
三日后的铸神之夜,庞大的况家一夜覆灭,连筝当时并不知,翌日她在白茫茫的雪地醒来,心头还有些难过,看来她也没逃过被况家辞退的命运。
待她下山去城里行讨,听到他人谈及道,况家已灭,夏、周两家正在为其立碑。
连筝怔愣在原地。
原来所谓的辞退,是为了保护她……
连筝狂奔赶去况家的遗迹,只见一众熟悉面孔的门客,正在墓碑前为况之哀悼。
那是因她而辞退的门客,眼下又因她逃过一劫。
众门客也将全部的感激献给覆灭的况家,花与剑放满了一地。
……
如今再追思,许念仍胸口微闷,又见此时重建的况家旷世,她便心安定。
无论怎样,况之无事便好。
许念又想到昨晚家主的失态,觉得自己真该死,他经历了这么多,她让一下他怎么了,也确实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
任锦西忽然闪现到她岗位前。
许念被吓了一跳。
不等她问怎么了,段桃随后也赶到,很震惊地道:“卧槽!蓝鬼来了。”
许念:“向潮?”
段桃立刻点头,任锦西在一旁玩味地道:“不仅如此,他们还打起来了。”
许念还是一头雾水,说:“什么打起来了,向潮和旷世里的人打架?”
段桃很是兴奋地瞧她,一边向她伸手,一边不忘捏了把她的脸颊,兴高采烈道:“你猜得没错,向潮跟闻烛在水池那儿决斗呢!来,跟我们一块去看热闹!”
话音刚落,段桃的修为带着她瞬间出现在旷世楼下的喷水池。
那儿已经有巫渺和姜怀百在观战了。
两位谋士津津乐道:“哦,蓝鬼的出脚方向很刁钻嘛。”
“啧啧,我看还是闻烛的修为好,也是稀奇,我以前怎么不记得周家有这样的好苗子?”
两人打得难解难分,只能看得见残影,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打起来,但是不妨碍吃瓜谋士看得很快乐。
直到许念来到,闻烛忽然停下来,脸颊硬生生挨了一拳,他毫不在意,只盯着许念道:“我哪里不够好,你为什么不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