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雨总是绵绵不停,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雨,清晨的大山被浓浓的白雾笼罩着,隐隐透出一个女子纤细的背影。
林灵拎起裙摆小心在山间穿梭,雾气太大,只有走近了才能看到隐隐约约的树枝。地上的枯枝败叶在她脚下发出沙沙的声响,不远处还传了一声声鸟鸣。
今天是清明,她早早就备好祭品,一大早就来到后山祭拜。等走到墓前,浑身已沾满湿气,林灵拍了拍身上沾惹上的露水,再把准备好的祭品一一摆放好。
墓碑是林灵花了二两银子找的石匠刻的,上面专门用金箔刻着“慈母林朵”这几个字,当时那石匠一直忽悠,说用金箔把字描一圈,等入了轮回,来世必能金银加身,荣华富贵。
林灵掏出帕子擦了擦上面沾着的灰尘,然后把地上的烂叶子踹开,漏出底下稍微干净点的草地,跪了下来,“娘,这次给您做的清明粿我放了笋干,肯定很鲜,您尝尝。”
这清明粿本来做的还有一些,昨天方晴经过厨房,看到了非要抢几个,林灵不愿意,她便让她身边的丫鬟把她压住,还说用的是她家的厨房,她想拿就拿。
林灵自有记忆就和娘亲一直住在方府,这方府也算吴川县有名的大户人家了,名下有着几十亩地,县里还有几处铺子,一年经营赚的都是相当丰厚。
林母之前带着孩子来到吴川县,本来打算自立门户,后来认识了方老爷,正巧那时他生意出了问题,林母便拿出一笔钱,帮助方老爷渡过难关,条件就是让她们母女住进方府,对外就说是方家亲戚。这些年方府能成为一方乡绅,也是多亏了林母当初的帮助。
林母在世时,自身有些钱财,母女俩偏居一隅,活得也算自在。除了那方夫人和她的女儿方晴处处看不惯她们,时常刁难,林母病重时也是方夫人使了手段,拖着不让人去请大夫,最后林母病重难愈也有方夫人一半的功劳。
自打林母去世后,方家母女变本加厉,不仅将林灵赶到荒废的西苑居住,还诓骗她拿出了林母的信物玉牌,想要夺走林母留给女儿的财产,幸亏有一半玉牌被林灵埋在院子藏了起来,不然早被那方氏母女夺了家产赶出方府了。
想到此处林灵掌心紧握,看着墓碑,目光坚定,“娘,您别担心,我一定会将您留下的玉牌拿回来的。”
她侧身拿出火盆,把准备好的纸钱点燃放进去,火苗逐渐变大,驱散开周围的雾气。
忽然一阵风从林灵背后吹来,火盆里的火苗随风肆意乱窜,盆里的灰烬也被吹了出来,熏得她眼眶泛红。
林灵眯着眼睛,用手揉了揉,带出一抹泪痕,突然她背后传来“咚”的一声,吓得她一激灵。
她小心站起身来,小心转过身去,可雾气太浓,看不出什么,她低头在附近捡起一根木棍,小心翼翼往那边走去。
走近一看,有个身着黑衣的男子躺在地上,身材高大,浑身湿透,脸上被头发和泥糊住,也看不清面貌,活像个水鬼!
林灵拿棍子戳了戳他,轻轻“哎”了几声,地上的人忽然拽紧棍子,手上传来的力道吓得林灵“啊”的一声尖叫,她使劲把棍子拽了回来,眼睛也不敢睁开,随意乱挥着木棍,就听到邦邦邦的声音,也不知打到人没有。
过了一会没什么动静,她才敢小心睁开一只眼,看地上那人似乎彻底昏迷过去,又用棍子戳了戳,还是丝毫没有反应。
她把木棍撑在地上,深深呼出一口气,环顾了一下四周,这荒山野岭也就只有他们两人,再望地上的人一眼,只觉得头疼。
等林灵回到方府,天已经黑了。
她小心地从后门溜了进去,一路上躲躲闪闪走到最西边一个偏僻的小院,轻轻叩了叩门上锈迹斑斑的铁环,“吱呀”一声,门探出一个杏眸圆腮的圆脸,“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里面的人将门开了条小缝,林灵小心地挤了进去,“彩云,没人来找我吧!”
彩云是林灵七岁和娘亲出门逛街时遇到的,那时她和她娘跪在路边,求一副棺材葬了她爹,两个人头都磕破了,林母不忍心,掏了银子,彩云也就被留在她身边当了个丫鬟。自打林母走后,这丫头也是不离不弃,一直跟着林灵。
彩云提着个小灯笼,走在前面给林灵引路,“下午的时候二小姐来了一趟,没说什么事儿,我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只是小姐你回来的也太晚了吧,我快担心死了!”
林灵摸摸鼻尖,没敢说在山上遇到的事,免得彩云又要念叨半天,“今日雾气重,去的时候花了点时间。彩云,好饿啊,还有吃的吗?”
彩云一听忙说:“中午我去厨房端菜,如今厨房是越来越克扣咱们了,我端盘青菜,那钱婶满脸的不乐意!”她语气忿忿,伸手拉着林灵小心探过一处水坑,继续说道:“不过菜我都给你留着的,就是太晚了,估计都冷了。”
林灵安慰道:“没事儿,晚上将就一下,等明天我给你做好吃的,咱们自己开小灶!”
两人走进房内,彩云将灯笼熄灭放在一旁,又将中午领的饭菜端上桌,不过是一盘青菜豆腐,一小碟咸菜和一碗白粥,伙食连府里的下人都不如,林灵司空见惯地拿起筷子,今天出去一天也没吃什么,这时候早已饥肠辘辘,她端起碗狼吞虎咽。
等吃完了,彩云正要把水盆端去伺候林灵洗漱,手肘忽地疼痛无力,水盆落在地上发出锵啷一声巨响,林灵闻声看向她,彩云痛苦地捂住手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