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就是她进去给毅儿送水,撞见毅儿撒酒疯,赔点银子就是了。”方夫人故作轻松道。
方老爷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他发酒疯就能欺负别人了吗?我听说那姑娘出来时衣衫凌乱,人家清清白白,他不准备负责吗?”
方夫人被吓得肩膀抖动一下,她稳住气息轻声道:“老爷,那就是个丫鬟,用银子打发了就是,她可配不上毅儿啊!”
方老爷目光冰冷看向她,“不论身份如何,既然是他自己干的事,自己就要负责,把那丫鬟当个通房放到毅儿院子里就是了。”
方夫人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情绪,低声答应。
等她回到房内,坐在罗汉床上沉思,徐婆子上前奉茶,她摆了摆手,眼神闪了闪,低声吩咐道:“把怀怜给我喊过来。”
傍晚,霞光铺散开来,赵大夫的小院里安适如常。
林灵推开门,院子里阒无一人,她张望了一下,就看到东屋的窗下坐着一人。
她背手走去,“果然是你,赵叔叔呢?去哪了?”
坐着的正是宁嘉佑,他坐在窗下,一半身子露在黄昏之下,一半被阴影盖住,半明半暗之间,显出他清癯的眉骨。
“他下山去看诊了。”他淡淡说道,顺便将手上的书翻了一页。
“林姑娘这样时常出府,不会有人说什么吗?”
林灵轻轻探身,没看出他翻的什么书,没趣道:“无父无母,一株野草,谁会管我啊?”
宁嘉佑看了她一眼,无所谓的神情,轻轻晃动的脚惹得裙裾摇摆,上面还沾着一点泥巴。
林灵顺着他的眼神看了下脚下,“哎呀!来的路上不小心沾上的,回去洗洗就行了!”
她看宁嘉佑神情冷淡,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像个乡野村妇啊?听说茂城十分富硕,你家又是做生意的,应该是没见过我这样的吧?”
宁嘉佑眼神清润,“我没有这么觉得,只是担心林姑娘自己一个人经常出来,容易被坏人盯上。而且听说姑娘这段时间出来是忙着开店的事情,女子独立,吾甚赏之!”
林灵听了反而沉默了,她眨巴眨巴眼,“你不会觉得我这样是没有规矩,不守妇道吗?”
“守自成规而事难成,姑娘精明强干,敢于突破,去争取自己想要的,我很钦佩。至于妇道,我朝对女子并没有太多束缚,我也觉得妇道应该是倡导女子应有良好的品质,而不是去束缚她们的自由。”
林灵怔怔看他,他眉眼秀逸,在黄昏下气质温和。
她心里明白,自己的行为举止和那些闺阁女子大相径庭,方夫人和方晴因此不知道多少次暗地里嘲讽自己。今天却被一个见面不过几次的陌生人鼓励了,她思绪复杂。
缓过神来,林灵露出笑:“你气质看着像是个先生,脑子倒是不像那些老头那样迂腐。”
“多谢你的安慰,你之前说的忙我一定会帮你的。过段时间就是洛州的招商大会,我准备那时候找找机会,看能不能找人把信送出去。”
招商大会宁嘉佑也有听说过,是洛州难得的盛事。而且洛州紧挨江州,所以每次江州有些商户官员也会过来凑热闹,寻求合作机会,林灵应该是想那会儿去结交应酬,然后找门路把信递进去。
宁嘉佑抬头直视林灵的秋眸,郑重道:“多谢林姑娘费心了。”
林灵轻笑一声,“没事儿,上次也是多亏了你,我才能把贵妃香制出来。”
她将手从身后拿出,里面放着一个白瓷小瓶,“我特意给你拿了点,你可以试试。”
宁嘉佑看着面前白玉般的手,握着瓷瓶,笼罩在晚霞的光晕里,他视线由下而上,看向林灵,她唇角咧开,目中波光粼粼,“林姑娘好像很开心?”
林灵兴奋道:“当然了!贵妃香做好了,我的铺子马上就能开张了,等我赚够了钱,就能拿回娘亲的遗物,就能离开方家了!”
声音清脆仿佛百灵一般,看着外面的天空欲要展翅高飞。
感受到她溢出来的喜悦,宁嘉佑合上书,“林姑娘好像很想离开方家,方家待你很不好吗?”
林灵走到桌边坐下,一手托腮,另一只手转动杯子,“有好——也有不好,不过娘走后,方家不论待我如何,那里都不是我的家!”
宁嘉佑生来身份尊贵,家人爱惜亲善,面对这样的情况他倒不好安慰,只能将话题生硬一转,“林姑娘和我共处一室,不会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