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幼清端起早已冷了的茶呷了一口:“好名字,春回,春回,柳遇春吐芽,是新生。这名字也很符合你的身份,妙手回春是也。”
柳春回听了这话竟是连脖子根儿也浮起了微微的红色,目光对着云幼清端着的那杯茶看了又看,讷讷开口:“公主身体还未痊愈饮食方面还是多加注意才好,这冷了的茶还是不要喝了。”
云幼清愣了一下,前世的记忆里似乎并没有柳春回,当素荷带回这个小医官时她已是有些惊讶,她本以为柳春回是谁的眼线,可眼下看来此人的心性并不坏。
“是我疏忽了,多谢小柳医官的提醒。”云幼清莞尔一笑,但随即又叹了口气,“可惜我这里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若是小柳医官不嫌弃,就收下我这个银镯子,也算是一点心意。”
云幼清说着便从手腕褪下来一只已经有了些许岁月痕迹的银镯子,递给了素荷,素荷本是不愿,可既然云幼清有这份心意,她便不能再说些什么,只好把那镯子递给了柳春回。
“公,公主,这可使不得。”柳春回涨红了脸急忙推脱。
“你就收下吧,若是没有你,我这次一病,就不知何时醒来了。”云幼清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块帕子擦了擦眼角。
素荷趁机把镯子塞进了柳春回手里,柳春回双手捧着镯子,觉得自己应该再多说点东西,可他嘴笨,思来想去只憋出来一句“还有一月北凉使臣便要觐见,听问北凉地处蛮荒,北凉人身上似乎也都带着寒气,公主到时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莫要被渡了寒气,伤了身体。”
云幼清嘴角噙着一抹苦笑,摇了摇头:“我这样的身份,又怎么会见到他们呢,宫宴上并没有我的位子。”
柳春回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对着云幼清连连道歉,在云幼清第三次重复“不要紧”时,这个年轻的医官逃也似的跑了。
“哎。”素荷叹了一口气。
“没关系,我并没有怪罪他。”不等素荷说什么,云幼清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素荷,帮我把铜镜拿来。”
云幼清揽着铜镜照了又照,只见那镜中人的脸颊因为病气多了往日不曾有的几分红晕,眼睛也更显得澄亮,云幼清摸了摸自己的脸:“素荷,我美吗?”
虽然云幼清自小不得宠,没有几件像样的饰品,但她归根结底是个小姑娘,还是十分爱美的,素荷每每看到云幼清揽境自赏的样子总会忍俊不禁。
她养大的小公主,并不比其他几位差。
素荷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公主自然是极美的,奴婢看了都要动心呢。”
“那我便放心了。”云幼清放下铜镜,又喝了一口桌子上的冷茶。
“诶,公主,你怎么......”素荷皱了皱眉,话还没说完便被云幼清摆了摆手拦下了。
“无妨,我没那么娇气。”
一个月的时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快的是北凉使臣马上就要来了,宫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在紧张准备着,慢的是云幼清的病还没有好,素荷和柳春回都很担心,只有当事人自己不当回事。
“柳春回,你开的药到底管不管用,为什么公主病了这么久还是不见好?”
“我,我不知道,按道理说不应该,这是我翻了很久的医术才得到的古方,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
云幼清在一旁看着素荷毫不留情地责备着柳春回,心里偷偷道了个歉。
她这一病便觉出来了所谓的病美人果真要比平常多一些别样的韵味,为了她的计划可以顺利实施,她这一个月都背着素荷没有好好吃药,让可怜的柳春回背了黑锅。
“去去去,你还是回去多研究研究医书吧!”
面对素荷的驱赶,柳春回虽然不太服气,但是看到云幼清病怏怏的样子之后又会开始怀疑自己,只能离开了芙蓉堂。
“公主,明日那些北凉人就要来了,御膳房到时候肯定忙不过来,奴婢去帮忙,顺便带点吃的给您补补。”素荷看着云幼清带着些小心翼翼地意味说。
云幼清向来不注重吃食这方面,素荷每次带点好吃的回来都要耗费一番力气,甚至是一些很不好的代价,所以云幼清并不希望为了一时的口腹之欲就让素荷牺牲很多东西。
但素荷总是不以为然,直到云幼清两天没理她。
但这次云幼清却同意了,素荷见状有一点小小的惊讶,她没想到云幼清这一次竟然如此爽快,不过她也没有多想,欢欢喜喜地应下了。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便飘起了雪花,裹挟着霜雪的风带来的寒气冻醒了本就睡得不深的云幼清。
云幼清起身,发现素荷已经去了御膳房。
破旧的八仙桌上放着一个竹篮,里面是层层叠叠的棉絮,包裹着两个并不饱满的包子。
“不知道素荷吃了没。”云幼清垂着眼,暗暗想着,抬手拿起了一个还带着余温的包子,轻轻地咬了一口。
一口,又一口。
云幼清把自己的腮帮子塞得满满的,最后总算是吃完了一个包子,又喝了点凉水顺了一下,这顿早餐算是草草结束了。
似乎有什么凉凉地液体从眼角流下,云幼清这才发现自己竟是哭了,于是她满不在乎的抬起袖子擦了下眼,又细细把剩下的一个包子重新包好,而后坐在了简陋的梳妆台前梳洗了一番。
“素荷,对不起。”云幼清叹息一声,而后给自己挽了个简单地发髻,拿起了一件单薄的大氅走进了风雪中。
这天气可真是冷啊。似乎要比她前世受刑时还要再冷上几分,云幼清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走到了沁梅林。
这沁梅林种满了红梅和白梅,此时开的正盛,若是看见这片梅花的人一定会忍不住观赏一番。
云幼清也不知道那些北凉人会不会来,她也是在赌。
“你是何人?”一个低沉的带着北凉口音的声音响起。
彼时的云幼清正轻轻拈一枝梅花在鼻尖轻嗅,听到这声音她便知道自己赌对了,云幼清压下嘴角的笑意,转身时已经带上了慌张的表情。
少女带着红晕的脸颊以及氤氲的眸子与红梅交相辉映,诠释了何为“人比花娇”。
站在云幼清眼前的北凉人似乎是看痴了,嗫嚅着嘴唇半天没说出来一个完整的句子。
“六皇兄。”
又一个声音出现,打破了僵持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