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姨听见泊影夸赞，面上喜色更深，提起自己的经历更是显出几分自豪。
“也没有太久。老宋倒是殿下刚开府就来府上的，我原先是柳家的面点厨娘，前些年才从晋国公府过来。”
“秦姨太谦虚了，据说还是二皇子亲自同国公说了，才将秦姨请来的。”香融在一旁补充道。
“那定是因为秦姨厉害，无人能替，手艺才叫殿下这般惦记。”泊影跟着附和。
“你们两个小丫头，净会说这些好听的哄我。”
秦姨嘴上说着，眼中笑意却止不住。
“秦姨平时应该很忙吧，我看这些日子殿下收到好些拜帖，隔三岔五便有客人来拜访。”泊影盖上笼屉，装作不经意地提起。
秦姨摆了摆手，没有多想她话语背后的意图。
“也还忙得过来，许多年来就这阵子多些客人。在殿下离开临安之前，一般也就只有晋国公府的人偶尔回来，也从不留饭，厨房的饭菜点心也只需要做够府里人的分量。”
“我见渚七大人每日拿进来拜帖，殿下又推了大半，还当从前府上都是这样呢。”
“从前府上可没有这么多来客，也就年节时候忙些。如今还是因着殿下从北境战胜归来，自然许多人都想着往府里来了，听说这段时日想进来做工的都不少。”
泊影点点头，不再多问。
说话间新鲜的糕点出炉，秦姨拉着两个姑娘在一旁坐下，又拿来一屉给了二人。
“先前听说殿下从外面带回来一个漂亮姑娘，还留在身边做了贴身侍女，大家都不大相信。后来从香融处得知不是传言，我就一直好奇你究竟是什么模样。”
秦姨拉过泊影的手，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
“但殿下平时不放人，我们做下人的也不好贴上去。今日终于见到了，原来翠花丫头模样这般俊俏。只是……”
她微微向后仰，细细端详了一番，眼中浮现出诧异神色。
“乍一看，你与我们殿下还真有些相似。”
“可不是嘛，我第一眼看了也觉得惊讶。”香融将口中的糯米糕咽下，手肘戳了戳泊影。
“翠花你就实话告诉我吧，你是不是与二殿下有些血缘关系？是不是圣上流落民间的公主，往后要回宫里享福的？话本里都是这样说的！”
“不敢高攀的，我没那么好的命。”泊影掩面笑道。
人人都道进宫享福，但她心里清楚，深宫之中腌臜事不在少数。这些年渡影阁虽然有意避着南魏皇室，即使不尽知情，但各路消息也没少听。
她可没兴趣成为南魏赵氏皇族的一员。
香融没想那么多，只同她窝在一处玩笑着再朝着糯米糕伸出手，口中随意说着。
“不过这么些年，从来不见殿下给过哪个女子好脸色，更不用说贴身伺候。殿下去往北境之前，只有渚七大人成日跟着，你是第一个被殿下留在身边的姑娘。”
泊影微微挑眉，这下倒是有些惊讶。
作为侍女她每日跟在赵云奕身边，但这样的事情在别的官家贵人府上应当不算奇怪，却没想到这件事在二皇子府里那么引人注意。
她能看得出，赵云奕为了替身一事不得不忍耐她跟在身边。但若不是今日走这一趟，只怕她还不知道自己在府中其他人眼里如此“特殊”。
“许是殿下……性子冷淡，少有人敢接近吧。”泊影挑了个委婉些的说法。
香融先是点点头，又很快摇了摇头：“二殿下看着有些凶，但平时待我们这些下人是极好的，在府里也算自在。”
“殿下从前可不是这样的性格。”
二人正说着，忽然听见秦姨叹了一口气。
“小时候二殿下活泼，小小一只团子似的，每次去国公府都到处乱窜，引得身边人四处找寻。有一回殿下偷吃了好些芝麻糕，被柳皇后说了两句闹了脾气，跑出去又躲起来，直到深夜也找不见人。当夜阖府上下一团乱，点着灯笼到处喊，最好后才在凉亭石桌底下找到了睡眼惺忪的二殿下。”
泊影安静听着她的话，脑海中浮现出圆滚滚的锦衣团子，不觉莞尔。
“后来柳皇后去了，二皇子殿下也很少再去晋国公府。我再听说殿下的消息时，不知发生了什么，殿下凶残孤僻的名声已经在临安城中传开了。”
秦姨同她说着自己在晋国公府时听闻或见过的小皇子，末了摇了摇头，看着很是唏嘘，当是真真切切为此感到遗憾。
泊影认真听着，没有再说话。
一旁忙碌的姑娘小伙们对秦姨的话毫无反应，就连香融也只是安安静静吃着糕点。
似乎在这些年里，关于二皇子的故事，他们已经听秦姨说过许多遍。
赵云奕大约不曾知晓，在时隔这么多年之后，始终有人记得，他在成为众人口中的孤僻皇子之前，是怎样活泼肆意。
日光渐消时，泊影与香融走在回去院子的路上。
在秦姨那里吃了好几屉点心，香融已经吃饱喝足，神情上的满足显而易见，今日的晚膳大约也与她无缘了。
但泊影沉默不语，心中还在想着秦姨的话。
在北境时，赵云奕很少同她提及从前的事，那时她也只从字里行间听出，孤独一人的二皇子幼时在宫中过的并不算好。但她不曾知晓从前的二皇子是什么模样，自然也无从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