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二殿下欺负你了，”周父张氏心疼地揽住儿子，“你的脸怎么肿成这个样子了？是不是二殿下打你了？”
周尚书蹙眉：“别浑说，二殿下不是那种人。”
张氏不忿道：“那月儿脸上的伤势是怎么回事，总不可能是自己磕的吧！”
“好了，”周尚书也心疼自己儿子，“进府说，在门口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
进了府，张氏让小厮去拿伤药给周七月抹了抹，看儿子身上搭了件陌生的外衫，又要帮忙取下：“这是谁的衣裳，拿下来吧，爹给你找件干净的披风。”m.
周七月下意识拢紧了外衫：“不要……”
张氏动作一顿，忙应：“好好好，那就先披着，待会儿再换上别的。”
周七月点了点头。
周尚书正色道：“你真不想嫁给二皇女殿下了？”
儿子不想嫁给二殿下，于她而言，自然是好事。
七月性格单纯，人又直率，本就不适合嫁入太复杂的门户，更遑论是皇室这种个个是人精的地方。
而且，二殿下虽然性情温柔，待自己也亲和，却从未向自己表露过娶七月为皇女君的想法，七月嫁过去，多半是做侧室。
她们门第也不低，怎么就要比孟府的公子低一头？
况且现在的风向也变了，下一任皇帝是谁还说不准呢，若最终二殿下没有继位，那就差得更多了。
虽然心中高兴，但周尚书还是要问清楚了，若儿子只是耍性子随口说说，等回过神来，又改口，自己岂不可笑。
周七月坚定道：“我真不想嫁给二殿下了。”
“我往日喜欢她温柔，不像其它世家小姐、王女贵族一般端着架子，眼里总有三分轻视，但现在我总算看清了，她的轻视只是未曾在我跟前展现而已。”
他苦笑：“当她认定一件事时，她根本听不见我说话了。”
周七月半倚在椅子上，将这天的事一一道来。
当他说到自己深入土匪窝做诱饵时，周尚书和张氏脸上已有不满愤恨之色，诉说完始末，两人陷入沉默。
周七月悔道：“我不该去的，不该自告奋勇，甚至不该偷偷跟着去剿匪。”
若他没有结识聂红莲，继续无知无觉喜欢着楚明玉，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他去了，他认识了。
而且在他最绝望之际，是聂红莲救了他啊。
他和楚明玉之间隔了聂红莲的死亡，他怎么可能释怀？
张氏斩钉截铁道：“这是二殿下的错，她没有保护好你，又杀了救你的人，甚至不肯承认自己做错了。不嫁就不嫁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为爹会为你谋得更适宜的婚事的。”
周尚书叹息：“你别这么说。”
二殿下就算做得不合适，毕竟也是皇室女，哪是她们这些下臣能随意指责的。
“不过你爹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嫁给皇女做侧室于你而言并非好事，还不如找个简单的门户，有我和你爹看着，谁都不敢欺负你。”
周七月垂头丧脑：“娘，爹，儿子现在没有心情谈论嫁。”
“没有心情也得先找着，”张氏温声道，“你已经成年了，合该寻觅人家了，因为之前你和二殿下玩得好，大家就会下意识会将你和二殿下绑定在一块，必须得及早打破这些印象，否则你想找的时候也不好找了。”
周七月想了想，低声道：“我听爹的。”
“放心，爹不会那么快将你嫁出去的，肯定要多留几年，”张氏道，“只是不叫大家觉得你会嫁给二殿下而已。”
周尚书很认同：“你爹说得对。若旁人问起，你只说年幼无知，将二殿下视作姐姐一般，并无儿女私情，断便断得干净些，省得落人口舌。”
张氏担忧道：“还有这次剿匪，若传扬开了，月儿的名声就毁了。”
作为父亲，他自然偏爱自己的儿子，知道了始末，心中便对楚明玉生出了几分不忿。
明明可以回京找个人做诱饵，偏偏选上了月儿。
月儿天真，难不成她这个皇女也天真？她真的不知道这种事传扬出去，对月儿的名声有多大的损害吗？
说到底还是自私自利。
“称病，就说染了风寒，咬死月儿这几日不曾出过门，”周尚书道，“二殿下那边我再去说一声，串好说辞，不必太过忧心。”
张氏点头：“好。”
两人又细细叮嘱了周七月一番，娘爹都是为她好，周七月心中清楚，便认真记下，乖乖同意了。
事情商议完毕，周七月被带回房间，上了药，又吃了些东西，便被服侍着睡下了。
他睡得不安稳，总是记起红莲山寨的点点滴滴来，好不容易睡熟一点，又梦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脸上带疤的女人坐在悬崖边一棵枯树上，冲他扬了扬下巴，语调很平静：“周七月，我走了。”
说完，便从树上一跃而下，坠入深渊。
“不要！”
周七月从梦中惊醒，他看着眼前黑漆漆的环境，难以抑制地痛哭，仿佛失去了极度珍贵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