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易局促站在门口,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尴尬又丢脸,好在两人都没注意,漫不经心走回座位,轻咳一声道,“小舒你这么喜欢喝牛奶怎么不拿食堂的?”
舒幼安身形一顿,半是疑惑抬头看他,莫名其妙解释,“我习惯喝这个牌子。”
“哎呀,就是榆城小作坊做的奶,本地人才会买单的牌子,两三块能喝出什么,你真喜欢喝牛奶就应该去食堂拿点五六块一瓶的。”
吴易劈一连串霹雳啪啦的输出砸舒幼安一脑袋。
舒幼安手里的牛奶是榆城产商的青草鲜奶,榆城的小孩自小就订青草鲜奶喝到大。
李萌听有点不乐意,半开玩笑道:“吴组长,我和幼安姐就是榆城人,确实是习惯了。”
整个组只有吴易一个外地的,吴易后知后觉,面色虽然不快,但他清楚不仅仅是这个组,研究所四分之三的研究员,甚至包括驯养场的饲养员,都是本地人。
不敢在榆城人的话题上多评论,吴易转换方向不满批评,“你们年轻人就是不会生活,食堂提供免费的牛奶喝就好了啊,何必又得花钱,现在的女生我估摸着结婚后都不会怎么顾家,专管自己乐意。”
李萌听的位置背对吴易,被他六十年代的言论气得直翻白眼,泄愤似地敲击键盘。
舒幼安和李萌听心情相似,漂亮的眉头拢起不悦,唇角弧度抹平成直线,抬手晃了晃剩下一半的牛奶。
没人搭理他,吴易自讨无趣。
下午三点左右,两辆校车载着学生停在门口,小朋友叽叽喳喳齐队走进博物馆。
周五基本没有什么人来参观,舒幼安早早站在阶梯下等待,和老师交流好后领着学生进门。
随着队伍热闹离去,门口出现两个人影,其中一人身形清庾,墨镜帽子把自己遮挡的严实,脸看不清半分,语气吊儿郎当夹杂着几分不悦,“不是说这儿压根没人吗?这么多人进去当猴儿吗?回酒店改天再来看。”
王明也不太确定,试探性开口劝说,“来都来了。”
江野最烦和人磨磨唧唧,王明既然开口,没多废话自己大步朝前走去。
水生生物博物馆没什么新鲜的地方,只是庞大的植物标本一眼望过去瞩目,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福尔马林的药水气味。
王明第一次见世面,边看边感叹,“卧槽,这东西是真从江豚上生扒下来的吗?牛逼啊!”
江野刚想骂一句蠢不蠢,要真生扒下来全研究所的人都得牢底坐穿。
隔壁展馆的一道由小蜜蜂扩音的女声传至,“是的,这些都是江豚的遗体通过特殊技术保存的。但是有些骨骼不完整支撑不了整个框架,会订制特殊的化学材料制作骨骼。”
小朋友似懂非懂,王明跟着似懂非懂。
只有江野愣在原地,瞳孔微缩,心脏像被人狠狠捏了一把,熟悉的女声透着嘶哑的电流扩音不断传来,江野第一次失态,循着声音不管不顾跑去。
王明不敢大喊,只能茫然追上。
舒幼安站在一群小萝卜头中心,嫣红的唇角轻勾,下垂式的眉眼舒展,清冷感因为眼尾的泪痣变得清媚。
心脏在胸腔过速狂跳,剧烈的震惊过后是反常的平静。
舒幼安察觉到某道炙热的目光,偏眸扫视,下一秒像是整个人钉在在原地,漂亮的双眸情绪翻涌,恍恍惚惚盯着转角处的江野,怀疑又不敢置信。
江野站的笔直,两手插兜,锐利的黑眸穿透人群,平静和舒幼安对视。
长达六年的别离,舒幼安躲在阴暗的一隅见证江野六年全部的成长变化,她对他实在是太熟悉了。
思念和贪望化成密密麻麻的丝线,等如今两人重逢,无数张网铺天盖地落下。
学生没注意到舒幼安的情绪骤变,小孩子格外粘漂亮姐姐,有人见她不说话,大胆上前拉小手问展览里的标本物种。
舒幼安回神,嗓音干涩,眼底闪过一丝无措与慌张,低头向小朋友解释。
工作需要继续,舒幼安害怕江野离开,像是她无数个夜里曾梦过的一般。
好在江野始终离人群不远不近,身影孤廖沉默。
王明面对江野突如其来的反常摸不着头脑,“你抽哪门子风呢?!”
循着江野的视线看去,王明更觉着糊涂,“你盯着人美女看干什么?卧槽,你不会看上人家了吧?你别给我铁树千年开花给我来场什么一见钟情啊!”
“闭嘴。”江野不耐开口,垂落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手背隐隐露出青筋,半晌才开口,“她是我前任。”
王明猛然拔高声调,“这他妈都行?!”
好家伙,出道六年一点恋爱苗头都没有,现在一来就来个大的!
不小的动静引得视线频频投来,王明不好意思低下头,尴尬摩挲自己圆润的寸头。
好在学生注意力全放在展览上,没人认出江野。
王明心下松了口气,压低声线质疑,“你他妈这狗脾气还谈得到女朋友,怪不得是前女友。”
江野懒得搭理他,见人群分散,学生自行组队游览,表情忽然僵硬,像一匹野狼突然学乖了夹着尾巴一动不敢动。
王明转头一看,怪不得,前女友过来了。
舒幼安站在江野一米之外的距离,纤细的指尖下意识抠系在腰间的扩音器,用力到发白,慢慢抬眸。
江野耷拉着眼,没说话。
时间静止了几秒。
王明抱着吃瓜的心态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
江野索性摘了口罩,没人看出他的手指在抖。薄唇轻扬,语气轻佻清冽,“哟,舒大学霸赴美留学回国了啊。”
舒幼安喉咙发紧,愣怔片刻,好半晌才念出一句话,“江野,好久不见。”
声音清明婉扬,和六年前的舒幼安重叠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