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情书。”
矿泉水因动作幅度剧烈溢出，打湿裤子一块。
舒幼安忙着急拿纸，江野不自然拧好瓶盖子，接过纸，低头擦拭，冷白的皮肤透着不自然的热气。
“那我这算是正式告白了吗？”舒幼安一瞬不瞬盯着他，明明是疑问，江野却听出不容置疑的肯定。
江野没打开信，小心翼翼放进书包夹层，刚起身，整个人顿住。
舒幼安自然勾住他的手，潮热在两人掌心直接触碰传递。心跳如擂鼓，因过度的紧张眼睛微微睁大，再次唤他，“江野，你还没答应我。”
“嗯。”江野克制住巨大的欢喜，点头。
江野没松开手，两人并肩同行，靠得很近。
一直到半山腰处，人多了起来，舒幼安轻轻抽走手，温热仍然停留在手心，江野捏了捏拳又松开，手指僵硬堪堪松缓。
轻烟在庙坛中心的香炉顶端缭绕，寺庙周遭遍载槐松，青枝绿叶，郁郁葱葱。期间几棵粗壮的槐树上指头挂满红色飘带，红带子和黑字交相应，写着事业成功、身体健康等一类的祝愿。
舒幼安不信神佛，指尖戳了戳江野手臂，“你要求什么吗？”
江野摇头，“我不信这个。”
“我也不太信。”舒幼安说着，瞥到门口有个老太太摆摊卖红绳，几个女生和情侣都站在摊子前挑拣。
江野很快注意到她的视线，两人走到摊位前挑了两根无修饰的简单红绳。
买后，两人互相给对方戴上，互相藏着隐秘而欢喜的情绪。
两人本来就没爬山的心思，没走多久，大家都陆陆续续下山了，人群开始在山脚下聚拢。
回到大巴车时，天色已暗接近黄昏，厚重的云彩被山风吹散，沈怡见到舒幼安的第一句话就是夸赞，“姐妹你牛，你俩速度飞快，爬个山牵了一路手。”刚说完，她瞅见舒幼安手腕上的红手链，再次感叹，“啧啧啧，果然学习能力强的人干啥都快！”
舒幼安没理她，怀揣着那一点偷藏的喜悦慢慢回味。
江野回家后脑子都是蒙的，连宁宴时在边上夸张调侃，他都没回过神，没力气骂他。坐在桌前，江野头一回认真洗手，像是拆开一封机要密件，仔细撕开封口，生怕有一点撕破。
江野，你好。
我是舒幼安。喜欢一个人需要步骤，告白是最后的一步。这两天我翻阅无数古今中外、诗歌情书，看了很多，对于如何告诉我喜欢你，没有任何帮助。
不过对于你学习的进步，我倒是发现很多有用的书单，关于数学，《真题全刷基础2000题》、《蝶变数学考点必刷题》。关于语文、关于英语……
江野看到最后傻眼，没过半秒，对着信件傻笑了两声，用手机拍下书单，套上外套下楼，骑着小电驴，破天荒地去书店挑书。
两人不在一个班，偶尔晚自习放学，江野会站在楼道下避开人流等她。宁宴时偶尔窜下楼时碰见他俩调侃，“你俩能别这么恩爱吗？小心被黄秀琳和陈国栋抓个现成。”
因为舒幼安家里接送，平日同走的路程只有从教学楼到校门口。
月光薄凉如水，初夏已至，空气隐约闷燥，葱茏的树影丛林逐渐有了微弱蝉鸣。
“回家了打电话。”江野垂睫，一如往常叮嘱，下颌在月光下泛着冷意。
舒幼安点头，稍稍有点舍不得松手，上车之际还恋恋不舍，冲着马路另一边挥手再见。
刚上车，熟悉的腻人香水味道扑鼻，舒幼安瞬间怔住。
裴时音端坐在车上，白天精致的妆容此刻有些脱妆，一袭奢华的红色抹胸长裙，耳坠晶莹闪光，红唇掩映。
“你怎么来了。”舒幼安稍稍心虚，低头把书包放在腿上摆弄，用动作掩饰心慌。
裴时音声音薄薄透着凉意，“你班主任说你谈恋爱了，我来抓个现行。”
舒幼安打开窗，任凭疾速的晚风吹进，听不出情绪，“平时倒没见你管这么多。”
裴时音摸出一支长条的女士香烟，打火机咔嚓响动，火光窜起，烟味瞬间弥散开来。
舒幼安皱眉，“你能不能别抽，很难闻。”
裴时音置若罔闻，疲惫地笑了声，“我确实不太想管你，你和舒延商一样，做什么事情从来不会考虑我的感受。”
舒幼安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什么意思，舒延商干什么了？”舒延商在外面玩得再过分，裴时音或许不在意，或许强撑着那一份体面从不会在她面前提起。
黑夜的街道在车后驶去，裴时音没说话，香烟燃尽，微弱的火光映着苍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