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满脸兴奋的徐一鸣，江姝婳片刻的沉默后。
眉心轻蹙地问，“徐伯伯，您真的相信他能做帮到白氏？”
徐一鸣没察觉到她的情绪。
伸手示意她在沙发前坐下，又亲自去给她倒了一杯水，也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了下来，“小姐，你可能不知道隐世家族有多大的能量。”
徐一鸣想了想，提起一桩以前帝都发生过的事，“在四大家族成型之前，帝都有个超级豪门。那家太子爷对小姑娘始乱终弃。没想到那小姑娘是一个隐世家族家主的嫡亲孙女。隐世家族出山，三天时间就把那个超级豪门给覆灭了。之后才有了现在的四大家族。”
江姝婳对此并不完全相信，“这都是人云亦云的传说吧？”
如果是比四大家族还厉害的超级豪门，生意网络肯定遍布全国，怎么可能三天内就覆灭？
这又不是在写小说。
“也不全是。”
徐一鸣被质疑，老脸有些挂不住。
严肃地摇摇头，“这件事，我还是听叔父讲的。当年他也才不过七八岁，但他却知道一些。那家覆灭的豪门姓霍。具体如何不清楚，但霍家确实是被隐世家族覆灭解体的。”
“这样一个因为小辈的感情，就殃及所有人的所谓隐世家族，你们是怎么敢和他们合作的？”
江姝婳满脸不解地问。
徐一鸣，“……”
他差点被小姐整不会了。
凌乱了一会儿，解释，“当年那个隐世家族不一定就是孟家。”
现存的隐世家族可不止孟家一个。
江姝婳低笑一声，再次发问，“也就是说，徐伯伯您也不能确定孟家是不是当年那个家族？”
见徐一鸣点头，她又笑着问，“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不是孟家。那如果其他隐世家族的人也出来，说要帮助别的家族争夺所谓的四大家族之首，甚至要当超级豪门呢？”
“良性竞争，至少对我们没有坏处。”
徐一鸣发现，自己居然被小姐给问住了，但还是不愿承认。
“真的良性吗？”
江姝婳收起脸上的笑，目光染上一抹犀利。
她相信傅斯年的判断。
既然他说傅氏最近遇到的事既然和孟家有关系，那就不可能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在这种时候，孟公子跑来白氏说要帮他们。
八成是要通过打压其他家族的手段来提升白家。
她只怕到时候，所谓的商战会演变成隐世家族之间的斗争。
她不想白氏，乃至其他三家成为这种斗争中的牺牲品。
看着江姝婳眼底的冷意，徐一鸣不自觉蹙起眉头，连呼吸都放缓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她身上感受到和当年老爷子一样的气势。
他忽然不太确定，和孟家合作是否真的是正确的选择。
如果真的像小姐说的那样，帝都的天，恐怕要变了。
“小姐，我把老白还有老赵叫过来，我们一块再讨论一下。”
从沙发上站起身，徐一鸣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拨通内线，让人把二老叫过来一趟。
很快，赵老和白老过来。
徐一鸣把之前江姝婳剖析的那些说给两人听。
听完，赵老和白老同时皱起眉头，“是我们一叶障目了。”
徐老却苦笑一声，“不，我们是利欲熏心。”
见其他三人都看着自己，徐老嘴里发苦，“这件事，恐怕没那么容易结束。”
江姝婳说的这些，真的没人想到过吗？
他们只是在成为超级豪门的诱惑面前，迷失了自我。
但他们愿意听江姝婳说的这些，愿意及时止损。
其他人呢？
所有人都在做着超级豪门的美梦。
对于这些未被证实的猜测，总会有人抱着侥幸心理，认为这是和机遇并存的风险。
所谓风险，就是不一定会发生的事情。
而且孟先生也不是白帮助他们，他有要求百分之五的股份。
这点股份他们不看在眼里，反而认为孟先生拿了白氏的股份，必然会对白氏更加上心。
但，如果这只是孟先生拿出来迷惑他们的烟雾弹呢？
“小姐，这件事我们几个老家伙先商量一下该怎么操作，你先不要管。”
赵老开口。
她这么长时间没来公司，很多情况都需要重新熟悉。
好在小姐学习能力强，应该很快就能重新上手。
“你们打算继续合作？”
江姝婳却误会了他的意思，心里发沉。
“小姐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我们还执迷不悟，那就真的是老糊涂了。”
白老无奈地笑着摇摇头，“只是这件事小姐你不能出面。如果其他人知道是你主张放弃和孟家合作，必然会对你有意见。”
江姝婳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他们撇开自己想要继续合作就好。
皱眉正要说自己不怕，被敲门声打断。
之前为了防止他们说话内容外泄，徐一鸣特意反锁了办公室的门。
听到敲门声，只能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江姝婳认识的人。
熟悉的桃花眼里，终于不再是吊儿郎当的轻佻神情。
看到江姝婳，曲文野笑着朝她打了声招呼，“我听别人说你回公司了，去你办公室没看到人，想着就是跑到徐老这里来了。”
说着，他身子一侧，从堵在门口的徐一鸣身边钻过来。
江姝婳上下打量他一遍，皱眉问，“你怎么在我们公司？”
而且看惯了曲文野不务正业的样子，骤然见他穿西装打领带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有点不习惯。
“我爸把我发配过来的。”
曲文野耸肩。
忽然又朝江姝婳挑眉，扬起标志性的痞笑，“怎么，是不是突然发现我这么一收拾也挺帅的？你要是改变主意，我随时可以和你结婚，你那两个女儿我保证当宝贝一样宠着。”
“说够了？”
江姝婳直接把沙发上的靠枕给他砸过去。
曲文野一把抓住抱在怀里，假模假样地喊疼。
懒得理他，江姝婳看向徐一鸣。
徐一鸣笑着解释，“我之前按照小姐你的意思，提出曲家要想继续和白氏合作，就让曲少来负责接洽。曲总就让曲少过来白氏两个月，熟悉项目内容。”
听到徐一鸣的话，曲文野眼底快速划过一抹嘲讽。
他打的什么算盘，所有人都知道，偏偏还把别人当傻子。
真以为自己儿子是万人迷呢？
江姝婳不在意曲文野是不是在白氏上班，她只有一点要求。
就是让他有事没事不要来自己面前晃。
对此，曲文野表示抗议，“我负责的项目就是跟你接洽，不让我出现在你面前，我来白氏干嘛的？”
“你来白氏做什么自己不清楚？”
江姝婳沉下眉眼，“既然不喜欢你爸，就不要把自己变成他那样的人。”
说完，她转身就走，丝毫都不打算给曲文野面子。
曲文野敛下眉眼，低笑一声，“怎么办，我好像真的有点喜欢她了。”
“曲少你就别想了。我们家小姐眼里心里就只有傅总，他们都已经官宣了，孩子都有两个了。”
徐一鸣同情地拍一下曲文野肩膀，劝他想开点。
“徐老，有没有人告诉过您，安慰人的时候要把嘴角放平？”
曲文野抽了抽嘴角，心塞地离开徐一鸣办公室。
身后，传来三个老人家不客气的哈哈大笑声。
相处了这些天，三人也算看出来这个花心大少是个什么脾气了。
就是个长不大的小孩。
-
中午，江姝婳让助理给她带饭。
结果楼下前台打电话过来说有人找她。
江姝婳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什么人？”
“您男朋友。”
从电话里，江姝婳能听出前台语气里压抑的兴奋。
就差把“好帅”两个字挂在嘴上了。
江姝婳愣了一瞬，“你把电话拿给他。”
“好。”
前台答应一声，恭敬地把话筒递出去，喊了声傅总。
江姝婳心里最后一丝疑惑被打散。
她本来还奇怪前台怎么知道自己男朋友是谁，这才要让对方听电话。
听到她喊傅总，才想起来之前他们两人是在微博官宣过的。
她不怎么发博，一时半会儿竟然没想起来。
“婳婳。”
男人温醇的嗓音从话筒里传过来，像是带了钩子。
从电话里听到的声音，江姝婳都能想象到他被人围观的场面。
只能暂时按下疑惑，让他先到楼上来。
挂断电话，江姝婳抓紧时间把手里看了一半的报表看完。
刚把看完的报表放到一边，门口就传来敲门声。
“进来吧。”
以为是傅斯年，江姝婳说完就起身出了办公桌。
却没想到是进来送资料的曲文野。
她停下脚步，皱起眉头，“我不是说过，你在公司没事不要找我，更不要来我办公室？”
“有事。”
曲文野把手里的资料朝她递过去，“我觉得我们合作的这个项目可能有点问题。我怀疑我家那个老东西在给你们挖坑。”
私底下，他甚至连一声爸都不愿意喊。
从他亲眼看到母亲惨死之后，在他心里，父亲就不再是父亲，而是他的杀母仇人。
“有什么依据？”
江姝婳狐疑地把资料接过来，不太相信他的话。
白氏和人做项目，合同必然要经过很多人的手。
甚至在签约之前，也都是让公司律师团队看过的。
如果真的被挖了坑，也不可能等到曲文野看出来。
“直觉。”
摸一下鼻尖，曲文野可能自己也觉得这个说法不太靠谱，眼神还闪了闪。
江姝婳无语，“你有什么直觉，直觉你爸不是好人，所以他做什么你都觉得不对？”
曲文野不满，“你是不是对我有偏见？”
江姝婳头疼地揉揉眉心，说出一个事实，“我很忙。”
她需要看的报表还有一大摞。
除此之外，公司还有很多决策等着她。
真的没时间在这里听曲文野讲故事。
“我知道你很忙。”
曲文野目光落在被她接过去却没有翻开的资料上，眼神受伤，“所以，你根本就不相信我是不是？”
从小，他为了和父亲对着干，一直扮演纨绔。
有时候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在无形中，真的把自己活成了一个人憎鬼嫌的真纨绔？
和江姝婳傅斯年两人的合作，是他一直以来第一次认真想要做好的一件事。
所以，江姝婳的不信任，让他觉得难堪。
仿佛自己努力的改变和释放出去的信任，就是是一个笑话。
“那你说说，资料里面有什么问题吧。”
江姝婳无奈，还是翻开合同看了看。
以她的眼光，自然找不出什么问题。
甚至觉得这份合同对白家是很有利的。
“你肯相信我？”
曲文野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望向她。
江姝婳走出去几步，在沙发上坐下，“你再不说，就出去。”
她从早上忙到现在，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饥肠辘辘的，实在没心情跟他在这儿纠缠。
曲文野眼睛亮了亮，坐在江姝婳身边说，“合同没有任何问题，甚至非常好。”
江姝婳皱眉，下意识想要起身坐远一点。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一道微凉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江姝婳一惊，抬头看向门口，就见提着食盒的傅斯年站在门口，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气。
“斯年。”
江姝婳立刻起身，喊了一声傅斯年的名字。
傅斯年薄唇轻抿了下，一言不发。
只是寒凉的视线落在曲文野身上，仿佛凝为实质。
曲文野惹不起这个祖宗，连忙从沙发上跳起来，举起双手自证清白，“你听我解释。”
江姝婳回头看他，眼神古怪，像在看个傻子。
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熟悉套路，像是生怕别人不会胡思乱想似的。
她倒不担心傅斯年会误会自己。
他上来之前是打过内线电话的，自己就算要和别人不清不楚，也不会选在这种时候。
傅斯年眯起狭长的眸子，迈开长腿走进办公室，把手里提着的食盒放在桌子上，递过去一个“你说吧，我听着”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