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楚子衡擦擦头上的汗。
“不怕,随机应变。”卓扬帆说。
楚子衡带着父母去岛北吃饭,所幸没什么人认识楚子衡。
他平时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别人想记也记不住他的脸。
李静深和卓扬帆把林宣也叫来了。
他们觉得林宣伶牙俐齿,也许能帮上忙。林宣也很开心能狂吃一顿。
“子衡啊,这都是你朋友啊?”楚子衡横眉细眼的妈妈说话了。
她扫视了三个客人,目光如针一般尖刻敏锐。
“是。阿姨,我们都是他的好朋友。”李静深说。
“那你们是本岛人吗?”楚子衡妈妈继续发问。
“他是。我们两个是岛外来的。”李静深指了指卓扬帆。
“哦。我们子衡不爱说话,平时也不和我们多聊,有你们就好了。”楚子衡妈妈笑着。
“把背挺直了。说了多少遍了,窝在那里成了窝囊废了。”
楚子衡的爸爸小声严厉地说。
楚子衡瞬间像惊弓之鸟一般,弹直了自己的背。
李静深也不由得跟着挺直了腰,她觉得楚子衡爸爸像军训时的教官。
“这么长时间不见,别一见面就这么说孩子。”楚子衡妈妈说。“吃菜,你们快吃吧。”
“你是刚毕业吧?哪个学校上的学啊?”楚子衡妈妈问林宣。
“我的大学是凌橙技术学院。”林宣说。
“这是大学的名字吗?怎么听起来像中专?”楚子衡爸爸说。
“嗯。”林宣应付着,不想说话了。
“我们儿子的大学可是正经好大学,我和他爸爸可没少费心。”楚子衡妈妈说。
“那你们也是大学生了?”林宣问。
“不是。不过我们能培养出大学生,对自己还是很满意了。”
“那也是楚子衡自己努力。如果真有本事就会自己考上大学,而不是给孩子压力了。”林宣也不甘示弱。
“夹菜的时候别犹犹豫豫的,想吃哪个夹哪个。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吃饭没个吃饭样子。”
楚子衡父亲还在继续骂他。楚子衡更加战战兢兢。
他也不知道吃哪个菜好,只好往嘴里扒拉了几口米饭。
林宣听到他那么说也不敢夹菜了。
她在家也是这样的待遇,被父母责骂,可她敢反抗顶嘴。
现在是别人的父母在发号施令,她只能听从指挥。
“看你身上粘的那些白毛,你别告诉我你养猫了。大男人不抽烟不喝酒就算了,还娘们唧唧地养猫,真丢脸。”楚子衡爸爸说。
楚子衡妈妈赶快说,“好了。别说了。子衡你拘束,你爸就是想你了,你说我们都多长时间没一起吃饭了。”
“我一看见他那窝囊样就生气。”楚子衡爸爸说。
“那我们以后少见面吧。”楚子衡说。
“你说什么?”
楚子衡父亲怒目圆睁,儿子从来没顶过嘴。
“生活习惯不同不必强求。我们各自过自己的日子吧。”楚子衡说。
楚子衡的爸爸气得指着他,看着他妈妈。
“这就是你惯出来的好儿子。我都不能说他了。”
“子衡啊,怎么能这么气你爸爸呢?你知道我们把你养育这么大费了多少心啊?”楚子衡妈妈说。
楚子衡不再说话,他的脸憋得通红。
“你们不必挂念我,我过得很好。有空我回去看你们吧。”
楚子衡说完就出门了。卓扬帆和林宣去追他了。
李静深不敢相信,看起来不善言辞的楚子衡怎么这么雷厉风行了,这似乎是林宣的作风啊。
“叔叔阿姨不用担心,我们在酒店订好了房间,你们先回酒店吧。楚子衡有我们呢。”
李静深说完就去追他们了。
“林宣,是不是你教他说的?”李静深追上林宣问。
“我只是说了如果我父母那么强势的话,我会怎么办。我不知道他照搬了我的想法啊。应该找他要创意费。”林宣还在开玩笑。
“我们出了那么多主意,他只采用了你的。果然同龄人比较能想到一块去。”卓扬帆说。
“那是因为你们没有强势的父母。我的父母和楚子衡父母差不多。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你别看楚子衡妈妈好说话,其实她才凶呢。刚才我多吃了几口菜,她妈妈居然在瞪我。好妈妈差点装不下去。”林宣说。
“真的吗?她妈妈看起来还挺讲理的。”李静深说。
“讲理不代表不强势,不拿捏人。他爸爸那么暴躁,她讲理能好好过到现在?她必然有聪明的头脑拿捏他们。”林宣说。
“是。我爸爸一直骂我,可我妈妈还是让我回去和他们一起生活。我受不了,我爸爸和妈妈都是外向的人,不开心了就吵架,完全不管我的心情。我不想回到那个讨厌的环境去了。无论如何也不行。”
楚子衡站在海边大喊着。
他的神经承受不住压力了,他打通了妈妈的电话。
“妈。”
“儿子怎么样啊?回来我就骂你爸那个神经病了,吃着饭就乱说话……”
楚子衡妈妈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可楚子衡不想听了。
“妈,你先听我说吧。我不会回去上班的,我们保持一定的距离对彼此都好。我的心情也能好,你们也能好。”
“我好什么?我就你一个儿子,你不回来给我们养老,我们老了怎么活……”
楚子衡妈妈抱怨个不停。
“我受不了爸爸了。我也受不了你了。”
“我们再差劲也是你父母!”
这是楚子衡最怕的一句话。
仿佛说出这句话,他就被捆住了手脚,说不出话,动弹不得。
即使父母无恶不作,自己也只能顺从。
楚子衡浑身颤抖,他一拳打在沙滩上。
而后他拼命克制自己,尽量用冷静的语气说话。
“妈,你们当然是我的父母。我没说不是。不过我是不会回去的。我死了也不会回去的。我们就这样分开两地就好,我们一年见一次就好。如果过多的联系,我一定会死的。为了我,你们回去吧。”
楚子衡语气坚定。楚子衡妈妈没有再说话,她挂断了电话。
楚子衡把在网上给父母买的返程票信息截图发给了妈妈。
他给妈妈发了一段信息过去。
“妈妈,我们一年见一次,我一年给你一次养老费。尽我所能,我挣了多少钱,我会把一半给你寄过去。妈妈,一路平安。”
“楚子衡和妈妈说的话不会也是你教的吧?”李静深问林宣。
“这倒没有。毕竟我也不会给我父母钱啊,我的钱都拿来买吃的了,没剩余的了,”林宣说。
“楚子衡,你不是说很怕父母吗?今天你的举动出乎我们意料啊。”林宣说。
“我两年没见他们了,他们的可怕一直我脑子里。可今天一见他们,我发现我已经不是两年前的我了。他们也没有我记忆里那么可怕,我是能开口拒绝的。”楚子衡说。
“你成长了。很多时候让我们害怕的就是我们的想象。”卓扬帆说。
“是。压死我的那根稻草是我自己放的,我不放就没人能伤害我了。我身体不好,不想再给自己压力了。我选择放过自己了。”楚子衡说。
“这句是我说的啊,名人名言。”林宣说。
“楚子衡,你就得多跟我学学怎么对付父母。”
“你可别教坏他了,他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李静深说。
“技多不压身。我觉得我都应该去开个班教教那些被父母催残的心里脆弱的小可怜了。”
“林老师当心别被家长揍了啊。”卓扬帆说。
“哈哈哈。尤其是楚子衡父母,肯定第一个来揍你。”李静深大笑起来。
海风吹散了白云,也吹走了楚子衡心里的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