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童言蹲在他面前,语气轻柔。
她天生敏感,能感觉到他现在心情应该很不好。
陈错慢慢抬起头,鸭舌帽檐下一双漆黑的眸子对上她的视线。
这里住的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作息规律,这个时间点早已歇息,小巷静谧安静。
鹿童言心口一滞,他眼尾泛红带伤,薄唇抿着,看向她的眼神充满悲戚。
平时在学校里见到的他眼底总含着笑意,一副混不吝的样子。
这样的陈错她还是第一次见。
十一月中旬的天气,他里面应该只穿了单件卫衣,看起来有些单薄。
她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问的两个问题都没有得到回答。
鹿童言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浮动着细碎的光,她身体往前倾,轻轻抱住了他。
说着的,她的姿势有些笨拙,因为书上说,拥抱是缓解压力最好的办法。
陈错显然没有预料到她会这样做,幽黑的眸子顿了顿,身体也僵硬了一秒。
少女的身躯天鹅绒般柔软,毛茸茸的衣服带着淡淡的皂香,好像有股电流从下而上窜过,一阵酥麻。
她双手环住他的背,呢喃: “现在感觉好一点了嘛。”
温热的气息扑耳,少女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廓边。
四面城墙坍塌,他身体失去掌控,眼前一面黑暗,不停的往下坠往下坠,双手无力的想抓住什么然而只是徒劳。
这时候有人抱住了他,温暖的身躯触及到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那部分,对他说: “没事的,我在。”
全身的重力又回来,陈错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双手从后面搂住她的腰,将脸埋在她的脖颈里。
软香在怀,少女肌肤细腻。
像是一切都有了着落。
身前人胸膛开阔,骨骼坚硬,鹿童言仰着头,觉得脖子有一阵滚烫,明显的感觉到他更加用力的回抱,她稍稍侧头,手在后面轻轻拍着他的背。
“虽然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是不要不开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陈错低低嗯了声。
“啊,没什么菜了。”
鹿童言打开冰箱自言自语说了句,有点尴尬的摸摸鼻子。
就在不久前,她解决掉了厨房剩的最后一点面条。
陈错抱臂靠在厨房门口,嘴角噙着笑看着她有点无措的样子。
厨房不大,顶上挂着盏暖白的灯,照在她脸上明晃晃的,鹿童言穿着粉色的毛衣,下面是同色系毛茸茸拖鞋。
没有戴那副呆呆的黑框眼镜。
“一点都没有了?你是不是没戴眼睛看不见, “他走过去,现在冰箱里,一个西红柿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陈错: “呃,真干净。”
鹿童言仰头看向他,下意识反驳: “我能看见。”
两个人站在冰箱门口,陈错低头看了她一会,反应这话的意思。
也是,刚刚门口这么黑都能认出来自己,
“不近视?”
鹿童言感觉也没什么瞒着的必要,将西红柿拿出来放到水龙头下洗净,点头, “嗯。”
“那为什么在学校总带着眼镜?”
她袖口往上推了些,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为了防止近视呀。”
“切,什么歪理。”陈错抬手揉揉她毛茸茸的脑袋,看着她手里拿的西红柿, “你准备给我做什么?”
他晚上没吃饭,是真的有点饿了。
鹿童言弯下腰,从下层橱柜里舀出一小碗面粉,弯弯眼睛说: “一会你就知道了。”
“还挺神秘。”
陈错腿长,臀部就倚在料理台沿边,看着她将鸡蛋打在碗里,然后用筷子搅拌。
桌子上摆着几根葱,陈错挑眉, “鸡蛋汤?”
鹿童言: “不对。”
她抿着唇,将碗放在一边,开始切西红柿。
陈错: “西红柿炒鸡蛋?”
这次应该不会对了吧。
鹿童言: “不对。”
她把西红柿用热水烫过,皮轻轻的撕下来,然后切成了小块。
陈错也不问了,安安静静的在一旁等着。
“对了,帮我把姜递过来,就在你旁边桌子上。”
“给。”
鹿童言垂眸搅着碗里的面,伸出手去接,过了几秒感觉不对,她扭头,发现陈错盯着她的手腕在看。
因为右手戴手表写作业不舒服,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就会摘掉放起来,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再戴上。
鹿童言大脑很快运转,状似随意的将袖口甩下去,拿过陈错手里的姜,
“马上就好了。”
她拧开火,先放葱姜,再将碗里的东西倒进去,加点水,没过一会,厨房里香气四溢。
“好啦。”
鹿童言将碗递给陈错,他就靠在流理台边,用勺子简单搅拌几圈后喝了一口。
“怎么样?”
小姑娘期待的看着他,像期待得到老师夸奖的学生,瞳仁干净又明亮,下巴尖尖。
汤汁浓郁,味蕾得到满足的同时,五脏六腑也温暖起来。
陈错抿唇, “好喝。”
要不是现在拿着勺子,陈错真想用手狠狠揉她的头发。
真他妈可爱。
“那就好。”
他端着碗, “现在可以告诉我这叫什么名字了吧?”
“平淮汤。”
陈错没听过这名字,家里阿姨也没做过这种汤, “你自创的?”
“不是,外婆教的。”鹿童言洗干净手,也靠在流理台边上, “小时候很容易饿,放学回家外婆总是给我做平淮汤喝。”
她低着头,长睫微颤,过了几秒又接着说: “外婆最疼的就是我了。”
陈错心里也隐隐猜到了什么,垂眸看着她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