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错转过身,胳膊就搭在她桌子上,脚踩着下面的横杠,明明个子很高,坐姿却习惯偏向一旁。
老师每次在讲台上提醒下面同学坐好,十有八次是说他的。
他扯过鹿童言的试卷,黑色水笔在指尖灵活的转着。
鹿童言抬头,眼眶微红。
“哪道题又把你气哭了,多大点事儿,哥教你。”
......
其实也不过是一瞬,陈错掀起眼皮, “可以。”
他走过去,弯腰捞起吉他,看她还愣在原地,又开口: “过来。”
“哦。”
摄像机跟过去。
陈错将吉他抱在怀里,用手试了几个音,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将吉他放在一边, “这把你拿了可能有点大。”
没过一会,他从房里拿出来一把,其实鹿童言没看出来有什么区别。
“这把40寸的。”
全单民谣吉他,表面抛光,摸上去凉凉的。
陈错讲解的很认真,先介绍琴头品格,然后教她怎么抱吉他。
“按弦的时候左手虎口卡住,然后胳膊搭在这里,刚开始姿势一定要正确。”
“胳膊不要太僵硬,弯过来,往前移一点。”
U型沙发,陈错就坐在她侧面,倾身指导着她的动作,尾音拉着悠长的腔调,听起来有些缱绻。
“这样吗?”
鹿童言低着头,调整着姿势。
但由于第一次没什么经验,好像还是不对。
卫衣帽子下的链条随着她的动作摇晃着触到琴板,发出叮铃一声。
陈错看了她一会,起身绕到她背后,身体往下俯,修长的手握住她的手腕,声音如3D立体环绕在鹿童言耳边, “这里,往上。”
说着,顺便扶正吉他。
他手腕上戴着串黑色玛瑙,衬得皮肤很白,腕骨明显。
鹿童言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因为看琴弦,吉他几乎是斜着倚在膝盖上,背面就顶着她的胸口。
连忙坐直了身体。
他身上纸莎草的味道很好闻,仿佛双手合十跪在烟雾缭绕的佛堂前,桌案上摆开着虔诚的经文。
身临其境。
陈错的侧颜近在咫尺,鹿童言几乎不敢动,感觉稍一偏头脸颊就能蹭到她的唇角。
他说话时呼吸就如羽毛一样扫过自己的脖颈,仿佛挨着火炉。
都不敢也不敢动。
她莫名吞咽了下口水。
“走什么神?”他侧头问。
“啊。”
注意到不时调整机位的摄像头,鹿童言往后坐了些,使自己看起来自然些,离这么近的距离真的会让她觉得紧张。
“用你的食指前指腹,勾三弦试试。”
鹿童言低头去找琴弦,没注意卫衣领子随着动作渐渐往一边滑,雪白的肌肤裸露出来,几乎看到细细的黑色肩带。
陈错目光不经意下移,眼底情绪不明。
搭在沙发上的左手不自觉虚虚握了下,他滚了下喉咙,强迫自己不去注意那里。
“好像没响。”
“使点劲。”
看她还是有些力不从心没找准窍门,陈错伸出右手拢在她手背上,两根手指捏住她的食指。
干燥,温热。
弹钢琴的手就是好看,骨节分明,隐隐可见淡青色的血管,指甲剪得整整齐齐,仿佛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鹿童言的心重重直跳。
之前有次和岑叶宁出去探店,两个人逛了一下午最后找了间咖啡馆坐下。
店里人虽然不少,但是很安静。
岑叶宁搅着杯子里的冰块,突然兴奋的拉住她小声的说: “快看你两点钟方向,卧槽绝了。”
鹿童言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不远处坐着一位穿着正装的男士,看着三十岁上下,桌子上摆着笔记本电脑,双手敲着键盘,应该是在工作。
“怎么了?”
“你看他的手,我天。”岑叶宁说着放下汤匙,拿出手机开始找角度拍照, “你往旁边侧一点,手控党福音啊。”
第一次听到手控这个名词,或许是离得远,当时鹿童言还没有在意。
但是现在她不得不承认,陈错这双手看起来真的赏心悦目。
这样看来,她好像也是手控。
之前高中的时候岑叶宁就经常说陈错的手好看,还给他画过不少图。
当然陈错本人不知道这件事。
偏偏腕上那串黑色玛瑙,盘着淡蓝色血管,多了几分禁欲的气质。
不对,刚刚早上吃饭的时候还没看到,他回房间拿吉他的时候才戴上的?
身后人又说: “慢慢来,用前面这一小块,挑。”
他的声音不大,几乎就是擦着她的耳朵在说,嗓音天生就有蛊惑人心的作用。
鹿童言大脑空白,只能跟从他的指令去做。
又试了一次,终于能弹出声来了。
鹿童言拇指拨了几下,能感受到琴板轻微的震动,以及音符在指尖流淌的感觉。
这很奇妙。
也缓解了她的紧张。
但是呢,有时候人还是不能太高兴,否则容易做出逾矩的事情。
就比如现在。
处于内心小小的雀跃,她在弹出几声不成调的音符之后转过头想看陈错的表情。
然后,她就忘了两个人其实离得很近,男人两只手搭在沙发上,整个像是一种把她环抱起来的姿势。
其实也是刚刚陈错看她能拨响就收回了手,但是鹿童言没料到他还伏着身。
于是,转过头的时候,鹿童言的唇角就掠过他的脸颊。
一阵电流迅速从脚底蔓延到大脑。
她睁大眼睛看他,脸上发烧,顺着电流传上来的还有血液。
完了。
刚刚发生了什么。
陈错也侧头,幽深的眼眸凝视着她,带着侵略者的审视意味。
因为有镜头拍着,鹿童言尽量平复好心态,甚至还扯了个笑,强作镇定说: “是不是不错?”
她注意到右边这个角度没有摄影机,刚刚应该没拍到,估计到时候这段播出来也就是自己转身问陈错这段弹的怎么样。
鹿童言期待他能点点头给个答复,这段就过去了,然后时间也差不多,她可以顺势说自己先回房间。
多完美。
陈错盯着她看,像是在思考,过了几秒,他还维持着从后面虚拢着她的姿势不变,懒洋洋的反问: “你是说琴,还是。”
他放缓了语气,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 “刚刚那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