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食堂就不能修得离宿舍近一点吗……”
这会儿已经快到凌晨,真依踩着拖鞋急匆匆地往食堂赶,即便室内有暖气,一月的和式建筑仍然不是一个适合穿着T恤睡裤晃悠的好地方。
绿发咒术师对双手搓着自己的胳膊,抬头才看到食堂门口被一团黑雾堵得严严实实。
其实真依也不算是看见了黑沼善子——毕竟那团黑球在夜里几乎不可见,倒是穿着浅蓝色睡裤的两条腿像是凭空出现的幽灵似的特别显眼。
想到这里,真依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
“……说起来,不是和看不到腿的幽灵完全相反了吗?”
“诶!?”
那边的黑沼善子已经放下了电话:“真依把想法都说出来了噢?”
一旦熟悉了黑暗,那诅咒的轮廓就变得明显了起来,真依眯着眼睛,能看见黑云稍微晃动了一下,就像是黑沼善子也歪了歪脑袋似的:“黑沼前辈刚刚是在打电话?啊,是我打扰了吗?”
“只是一些工作的事情。”黑雾给真依让出了一条路,“这么早就回宿舍了,我还以为你们都要等连休结束才回来呢,这个点还来食堂吗?”
“只是给开学前的女子会买点饮料啦……我本来也不想在禅院家多呆……”这么说着的真依声音越来越小,她在贩卖机前摸出钱包,脸上扯出一个微笑,转移了话题,“对了,刚来学校就听说了,善子姐升职了?恭喜!正好霞和桃都提前返校了,善子姐要来吗?”
那边的善子摇了摇头:“不用了,你们的聚会我横插一脚也不合适吧。”往外走了两步,善子又回过头来,从那团黑雾里伸出一只手,指着冰箱的方向,“反正我也要调职了,冰箱里最下层的啤酒就你们喝掉吧?”
“……聚会的都是一二年级诶,不对,善子姐也没有20岁啊!”
“你们过两个月就二年级了吧?实在不行就都给桃喝就行了。”
真依笑了:“前辈难道不应该是叫后辈少喝点吗?”
那边的黑球停了下来,像是思考了一下:“好前辈的话,应该是让你们远离危险才对,那我应该让你们远离咒术界吧。”这看似闲聊的内容恰恰是善子的真心话,黑雾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笑意,她转移了话题,“记得帮我把冰箱里的存货消耗完噢!喝不完的话,我就不给你发真希的动态了。”
真依恼羞成怒:“我可没有拜托过那种事!真希那种吊车尾,谁关心她啊——!?”她可没有在关心那个笨蛋姐姐!
“哈哈哈知道知道,你没有在意,都是我喜欢拿这种信息来主动骚扰你。”黑雾外面的手摆了摆,
“我回去休息了,你们别太晚休息噢?”
“善子姐也太喜欢捉弄人了吧?”真依抱怨,在身上摸了摸,然后丢给了善子一个应该是在哪个餐厅前台拿来的薄荷糖。
黑雾有些意外地接过。
“回礼!之后对术式练习有疑惑的时候,我还是可以来找你对吧?毕竟带构筑属性的咒术师也没那么多……”真依撇开了脑袋,玩着自己的发梢,“……我就是看你一个人好像有些寂寞才这么说的!”
善子声音里带着笑意:“不想练习的人在说什么呢?”亮了亮手里的薄荷糖,“安慰我就收下啦。”
真依挥了挥手。
而黑球顿了顿,她往外走了两步,犹豫了一下,又回了头。
“真依。”她叫住了后辈。
一周很快过去。
“正美大人,请用——这是整理的京都、大阪我相熟的刑事的联系方式,那边也打好招呼了。”善子把自己整理出来的记事本放到前辈清源正美的桌上,“大泷警部如果知道什么还没上报的疑似信息也会联络你的。”
她左右看了两眼:“所泽前辈的信息我也已经邮件发给他了……茂原监督呢?”虽然她对那个给自己挖坑的前辈无甚好感,但姑且还是问一下吧。
“你把文件放下就行了。”清源正美坐在自己的工位上,“还在出差呢,说是树海那边的事情有了别的线索,要在本地再呆一段时间。”
这么说着,正美定定地盯着善子看了好一会儿,惹得灵媒也有些在意了起来。
“……怎么了吗?”
她的外表是一坨完美的双足直立黑色棉花糖,所以这方面绝对没有问题。
正美摇了摇头,托着自己的下巴:“别死了哦?”前辈有些犹豫,“我倒不担心你逃跑的能力,但还是别再一头热往里面冲了。”
记住你已经不是咒术师了——她脸上写着这样的话。
正美女士也是大前辈了,从善子入学前很久她就在京都这边工作,也曾见过她从咒术师转为辅助监督的模样。
“我是不知道上头给了你什么工作啦,不用那么听招呼也可以噢?”她摸着手里的文件假装忙碌,“虽然每届最后都会有人员流失,但我还蛮喜欢你的。”话没说完。
但两个人都知道她在说什么。
黑沼善子沉默了一会儿,而就在清源正美以为她是被自己戳中了痛处,打算换个温和的说法的时候——
“正美姐要和我定下束缚吗?”善子突然问。
“诶?”正美没有反应过来。
“作为‘喜欢’的交换——我也想保护正美姐。”黑球里伸出了手,那掌心里赫然是一个刚刚被划出来的伤口,“要把死前的痛苦都交给我吗?”
就在她如此说着的时候,一个模糊的手形逐渐在善子伸出的掌上生成,就在善子抓住这虚影的同时——一个女性咒术师的身影在善子的身边逐渐成型,最后由虚变实。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震惊的目光,女性式神回给了正美一个笑容。
那是一个身着善子同款的黑西装,颇具古典风情的黑发女性咒术师,她微圆的棕色杏眼眯成了一个柔和的弧度,除了目光有些空茫外,看上去和活人几无差别。式神对着老熟人点了点头。只不过是刚刚显现,一股子清澈的锐气就扑面而来。
“好久不见,清源监督——您就是我这次的饲主吗?”
“加茂幸!”清源正美睁大了眼睛,忍不住叫破了式神的名字,毕竟她也和加茂幸合作过,正美又看向善子:“……这就是二年级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情吗!?”
“当时的情况太混乱了,先是窗的通报出现了错误,我们的敌人成了特级咒胎。然后幸前辈为了保护我濒死。总之最后……我做了交换。”为了活下来。
“吓一跳的人是我吧,啊、不对,我已经死了。”式神笑眯眯的,即便是被剥离了生前的痛苦与怨恨,她多少仍有些抱怨,“死到临头了,同伴突然不跑了而是蹲下来缔结束缚什么的……现在想起来还是很离谱啊。”
善子语气平静:“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吧。”
“所以束缚是指……?”
“提升术式效果的代价。”善子看向窗外——增加自身的弱点来提升术式的强度。
就像是组装电脑那样,预算是有限的,但假如你需要跑的程序大大超出了这个价位主机应有的运行能力……就只能对程序设置和性能做出牺牲。
她举起了三根手指。
一。
“我这台主机现在只能运行一种程序。”那就是只能召请和自己缔结了因缘、或是本身具有强烈诅咒的对象,“寿终正寝或者是含笑满足而去的人是不行的,啊、性格好的家伙估计也很难——抓住的死者基本上都是些性格很难搞的家伙。”
二……所有程序都需要消耗她的电量,即为她的咒力量会被式神或是召唤部位吸走补足式神本身应有的强度。
至于三嘛……
“我们所有生前的痛苦与怨恨将由善子来承担并消化,也就是说,我们实际上是被超度了,只是仍响应她的呼唤,将力量借给善子而已。”作为式神的加茂幸面带歉意地拍了拍善子的肩膀——从视觉上来看,可能更像是手伸进黑球由抽出来那样吧。
“所以正美姐不用担心,我不会冒险的。”善子看着手上的伤口,“毕竟我现在长期维持电量只有10%的状态,连用咒力强化自身都做不到。”估计来个身体比较强健的普通人都能把她撂倒吧。
不。
10%的话……差不多是还有十几分钟就要30秒关机弹窗了吧。
“所以,和我订立束缚吧。”善子看向正美,“作为借用正美姐力量的代价,我会把你的痛苦一并带走的。”
前辈没有马上同意,深思了一会儿:“那这就是你这段时间加班在做的事情……?”她打量着室内随着善子展开术式而出现的数道虚影,但很快又反应了过来,“有多少人知道?”女性前辈面露担心。
“只有和我建立了因缘的‘同伴’。”
“所以是?”
善子敛下眼眸:“……是很多人的意思。”
“不过顺便问一句,那个‘你是我的饲主’之类的台词是必须要说的吗?”
“啊……不,只是幸前辈觉得好玩随便加的吧。”黑球撇清了自己对这种中二台词的贡献。
“喂!善子酱!”
“五条老师,请问,我们在这里是要等什么吗?”伏黑惠的双眼已经变成了两个等号。
“每天下午三点!”五条悟竖起了一根手指,“新干线东京车站外三十年老店的新鲜草莓奶油泡芙!”第二根手指,“一人限购一盒!”然后是第三根手指,一米九零的现役咒术最强眼睛上戴着黑色眼罩,银色的扫把头随着他哼哼哼的笑声一颤一颤。
旁边的伊地知有些畏缩:“非常抱歉,五条先生……”他拿出手帕擦着自己头上的虚汗,“但是我的工作是来这边接人,如果可以的话能让我离……”
“伊地知要给我排队噢,不然就掌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