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公公战战兢兢地跪在御书房,低着头不敢看眼前暴怒的玄高帝。前几日自己还在信誓旦旦地向皇帝保证江沅湘的命必不会留到青州,可谁知……
曹公公还试着向皇帝解释,跪走到宣告帝脚边,边磕头边慌忙解释道: “皇上,皇上,奴婢也是被那琴姑给骗了,她说放了一把火,江沅湘又被迷晕了肯定活不了,谁知道奴才去找尸体时才发现根本没有女性尸体,才知道是被那琴姑给骗了呀皇上!”
玄高帝再也不想听他的解释,头疼欲裂,实在忍不住抬腿就踢了他一脚,吼道: “废物!当初是谁跟朕保证,说江沅湘到不了青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有何用!”
玄高帝看着哭得泣不成声的大太监,努力压下自己的怒气,问: “琴姑那伙人呢?”
曹公公赶紧爬起来重新跪好,回道: “这个皇上放心,琴姑他们办事不力,已经被奴婢解决掉了,奴婢亲眼看着他们断气的,绝对活不了。”
木已成舟,皇帝也不欲再同他计较,揉了揉额头,说: “已经耽搁了这么些时日,江沅湘怕是已经到青州了。”
曹公公赶紧又往前跪几步,说道: “皇上!您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这次一定拿下她的命!”
“算了,朕本就没指望你一个人。你以为朕为什么偏偏贬她去青州?”玄高帝仿佛是回忆起什么有趣的事,勾唇一笑,展开自己的手说道: “整个青州都在朕的手掌心中,肃王都逃不出去,更何况她一介女流?”
曹公公看着玄高帝心情仿佛好了些,又赶紧谄媚道: “皇上英明!青州就是您建的金笼,谁被关了进去,都甭想出来!”
曹公公表面上奉承着玄高帝,跟着一起阴笑起来。暗地里,却恨不得把江沅湘大卸八块,就算自己把那琴姑和张胖子已经剁碎了喂狗,都难以泄他今日之恨!
江沅湘被送到青州官乐坊的第一天,那坊主钟嬷嬷嫌弃地拿起扇子拨弄了几下她破破烂烂的衣服,又撩开她散落的头发,看到她下颌那碗口大的红药泥时说: “啧啧啧,这身形嘛是不错。只是这脸蛋……怕不又是一个自作聪明地以为扮扮丑就能蒙混过关,不用伺候人了吧?哈哈哈哈哈哈。”钟嬷嬷说完就捂嘴笑了起来,嘲笑她说: “你都不知道是第几个这样自以为是的姑娘了,本嬷嬷见多了,还真以为能混过去?”
周围的姑娘们都跟着嘲笑起江沅湘来,自那三个官兵的死后,一路上大家都鲜少搭理她,连干巴巴的饼,都是想起来才给她扔两个,水就更少了。江沅湘的嘴干涩得起皮,连喉咙都干得说不出话来,实在没有力气搭理她们。
钟嬷嬷变了脸色,厉声吩咐道: “环环!去端盆水来,看她要装到什么时候!”
“是,嬷嬷。”被叫作环环的姑娘一身淡粉衣裙,束身勾腰,外披一件白色烟纱,露出白嫩香肩,转身从江沅湘身边走去时,还能闻到淡淡的槐花香。
江沅想看了一眼她的穿着微微皱眉,又看了一圈其他女子的穿着,皆是妖娆妩媚、风情万种,可她现在实在是没余力细问这些。
环环端着一盆水过来,亲自把毛巾打湿了递给钟嬷嬷。
钟嬷嬷接过湿毛巾,也不管什么怜香惜玉,使劲就往江沅湘脸上擦去,疼得她实在没忍住呜咽了几声,钟嬷嬷拿开毛巾一看,红药泥仍好好地粘在脸上,整张脸都变得阴沉起来,不屑道: “哼!朝廷也真是的,给我送来这么个丑女作甚,能赚什么钱!”
江沅湘还没明白嬷嬷的意思,官乐坊不过是给官员献歌舞声乐,被人参观供人取乐的地方,何时变成可牟取暴利的场所?
还没等她想明白,钟嬷嬷又不耐烦地问她: “可学过什么舞?会唱什么曲儿?乐器又会哪些?”
江沅湘都摇了摇头。
钟嬷嬷一听,感觉天都要塌了,来了一个人赚不了钱不说,还多了张嘴吃饭,看江沅湘更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又怕江沅湘骗她,来这儿的好歹都是官家女子,没有学舞唱曲倒还能理解,毕竟那些千金小姐都觉得这是抛头露面的乐子罢了,可这乐器基本都会学一两个。
钟嬷嬷上前抓起江沅湘的手翻来覆去仔细看了好几遍,除了看到满手掌心的擦伤和血口子外,什么茧都没有。这才彻底死心,心疼自己又要多养一个废物。
懒得再看多看她一眼,连忙挥手又喊来那个环环: “去去去,先把她关进柴房关个两天,省得我看见心烦。没我允许,你们谁都不准给她送吃的!”说完又摇着扇子扭着屁股上了楼,嘴里还嘟囔着: “老娘养你们都不够,还再养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真是晦气!”
可钟嬷嬷不知道的是,这些都是江沅湘这一路上自己把茧一点一点抠掉的,为了显得更自然些,又偷偷抓了一把沙子整日坐在囚车里面背着王杰他们擦手掌心,就算磨破了,流血了,也强忍着坚持下去,相比在众人面前搔首弄姿,她宁愿忍下这些痛。
环环走过来,小心扶起江沅湘,与钟嬷嬷相反,温柔地问她: “姑娘,你没事吧?”
江沅湘摇摇头。
环环也身不由己,只能听钟嬷嬷的话,把她带到了柴房。
柴房虽然阴暗脏乱,但好歹干燥不会引来太多蛇虫鼠蚁。环环见江沅湘骨瘦嶙峋的模样,也想起自己刚来时孤苦无依的无力感,慢慢扶着她坐下,提醒她: “来,小心。” ,又转身去把一些稻草摊开铺平,害羞地对着江沅湘说道: “我……我也只能帮你到这了,你今晚就先在这躺下休息吧。等夜深了我再偷偷替你拿些吃食来。”
江沅湘点了点头,眼神里透露出真挚的水光表示自己的谢意。
环环笑了笑转身就走了,直到听见落锁的声音,江沅湘才放松地打量起四周的环境来,狭仄的柴房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装着一轮明亮的圆月,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丝竹之音。
这一刻,江沅湘的紧绷的神经才敢有一丝松懈,肚子又叫了起来,她无奈地揉揉肚子,安慰自己睡着了就不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