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州虽然比其他州暖和，但到了冬季，地面到处都开始结了冰，空中的雪花还没落在地上就消失在空中。
这是嘉宁第一次在皇宫外面过年，原本热闹的节日，今年却因为吞天谷一战，死伤惨重，京中百年世家贺、江两家重创，这个新年连挂红灯笼都没了往年的喜悦。
碧珠站在梯子上，举着灯笼，“公主公主，快看，这个位置行吗？”
嘉宁抬头，无精打采地敷衍了一句：“嗯，行。”
“这儿呢，公主？”
这次嘉宁干脆连头也懒得抬了，“嗯，行。”
碧珠听出了嘉宁心情不太好，也没了挂灯笼的心思，下了梯子把灯笼递给小厮，替嘉宁拢了拢披风，“公主，您怎么了？”
“也不知道沅湘姐姐在官乐坊怎么样了。管事嬷嬷有没有打她？沅湘姐姐舞姿曼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想到这，嘉宁更加担心起江沅湘来，抓住碧珠的手，紧张道：“碧珠，你说，那管事嬷嬷会不会逼着沅湘姐姐跳舞给别人看？”
说完，嘉宁看碧珠的眼神不对劲，朝着她的眼神回头，贺祁竟然就在自己背后，脸色苍白，眼眶发红。
嘉宁连忙上去解释道：“对...对不起，我瞎说的。官乐坊好歹也是朝廷的地方，管事嬷嬷不敢那么放肆，定不会随意打骂。”
贺祁负手站在廊下，嘴唇紧抿，黝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声音沙哑，缓缓开口：“公主，年后我会装成感染疫病，偷偷去青州......”
“我——”
贺祁知道嘉宁要说什么，打断她： “这里需要您帮忙掩护，您不能跟我一起走。再说，万一张景舟看到了纸条，去了云思坊，也需要您去跟他联系。”
贺祁说得有理有据，嘉宁根本无法反驳，失望地垂下眼眸，幽怨道： “我......我知道了。你放心，我在赤州一定照你吩咐做，绝不添麻烦。”
“嗯。”
贺祁随口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嘉宁看贺祁落寞单薄的背影，既心疼又羡慕。
平日热闹的官乐坊，这几日也变得冷清起来。
过了年马上就是嘉清公主的生辰，坊里的乐伎们排练得更加勤快，钟嬷嬷恨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盯着她们，对江沅湘自然就少了许多“关注”
江沅湘洗完后厨的碗碟就蜷缩在柴房的角落，把自己所有的衣服都搭在身上，才觉得没那么冷。
悦耳的丝竹声和钟嬷嬷的咒骂声混在一起。
“胳膊胳膊！抬起来！当日肃王也是在的，你们这跳得没精没神儿的，还想勾引谁去？”
“哭丧着脸干什么？笑！”
“你你你！乱晃什么？”
......
“环环？环环呢？”
江沅湘听见钟嬷嬷高喊着环环，以为环环出了什么事，赶紧丢下身上的衣服，偷偷跑到前厅躲在屏风后，见环环衣服都没穿好就慌忙跑下来，“来了来了，嬷嬷。”
环环这模样一看就是刚从床上起来，钟嬷嬷面色一冷，揶揄道：“哟，大小姐睡着呢？倒是打扰您休息了。”
环环吓得赶紧跪下，“没有没有。奴婢一直在房里等嬷嬷吩咐。”
大过年的，钟嬷嬷也懒得多与她计较，指了指其中一个乐伎：“你给我出来！”
那乐伎颤颤巍巍地从队伍中走出来跪下，委屈地低着头，“嬷嬷~”
环环还不明所以，钟嬷嬷又厉声说道：“环环，你去替青岚的位子！”
“什么？”
那叫青岚的乐伎赶紧上前，抱住钟嬷嬷的腿，哭着求饶：“嬷嬷，嬷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跳好，绝不给您丢脸。公主生辰宴还有不到一个月，环环现在学也晚了呀，嬷嬷~”
之前因为输给了月娇，没被选上去公主府贺宴，现在天降机会，环环铁了心要牢牢抓住，欣喜道：“嬷嬷，奴婢会！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看姐姐们排练，青岚的动作我都记住了！我可以！请嬷嬷给奴婢一次机会！”
钟嬷嬷原本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再给青岚一次机会，毕竟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排练确实有点来不及，但听环环这么说，反而觉得事情变得有趣起来。
钟嬷嬷踢开缠着自己的手，讥笑道：“噢？环环既然如此自信，那你就替青岚的位子吧。”
环环眸光一亮，扬唇一笑，“是！谢谢嬷嬷！”
有人欣喜有人忧。
青岚被钟嬷嬷踢倒在地上，恶狠狠地盯着环环，像一只盯着绵羊的豺狼。
钟嬷嬷倒不以为意，打着呵欠，“啊~行了行了，就这么定了，赶紧继续排练，晚饭前我再来看，谁要是再跳不好就别想吃晚饭！”
众人见钟嬷嬷走了，才都松下一口气来。
青岚从地上爬起来，冲到环环面前扇了她一巴掌，“贱人！别人的东西也要抢？！”
环环捂着脸颊，无辜笑道：“青岚妹妹，不是我抢，是你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