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湘没有理会她,推开钟嬷嬷走了进来,坐到谢沉对面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程公子只是找我喝茶,叙叙旧,穿什么并不重要。是吧,程公子?”
谢沉端起茶杯,掩盖嘴角的笑意,“嗯。”
既然财主都发了话,钟嬷嬷也不好再催她,“那奴先下去了,你们慢聊。”说完,钟嬷嬷识趣地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直到钟嬷嬷下楼梯的声音都听不见了,江沅湘才开口:“程公子,救命之恩木槿心中万分感激,将来若有机会,我一定会报恩。但这种受辱的事情,木槿绝不会做!还请程公子,不要再来官乐坊。”
“噢?你倒说说我让你受什么辱了?请你喝茶也算受辱么?”
“你——”
谢沉看她真的生气了,不再逗她,“好了木槿姑娘,程某真是来找你叙旧的。并无其他心思。”
没想到,江沅湘还是不吃这一套,“程公子,那日在客栈,听你说自己已经有了家室,以后还是不要来这种地方为好。既娶了妻子,就应当把心都放在妻子身上。”
谢沉听完一脸黑线,举着茶杯的手顿在半空中,仔细回想了一下,“调戏”老板娘时,确实说了自己家中有了妻子。只恨自己当初嘴太快,没过脑子,想必这个木槿从那时就觉得自己是个不守夫德的浪荡子。再加上现在,恐怕要不是客栈救了她两次,估计今天再见都不会给他一个好脸色。
江沅湘看谢沉没有说话,还以为他心中算是有点良知,继续劝说道:“程公子,世间女子皆希望能嫁个专一的好夫婿。你看肃王花名在外,鲜少有女子看上他,才至今都还未婚配。您既然已经有了好夫人,就该好好珍惜才是,不要像肃王一样,整日出入烟花之地,败坏了名声,惹得夫人在家伤心落泪,后院不清净。”
谢沉只感觉自己头上的黑线更重了,更不敢相信,她居然还敢在背后议论肃王,结巴道:“你——你居然——还敢议论肃王?他怎么就花名在外了?”
“我也只是拿肃王举个例子,并无瞧不上他的意思,而且肃王又不在这,你应该不会告状吧?”
告状?还需要告状吗?你说的花名在外的肃王就坐在你面前!还说什么“并无瞧不上的意思”,听听你说的,字字句句可不都在说你瞧不上他吗?!
谢沉感觉自己头都要气炸了,又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咽了下去。江沅湘看谢沉脸色不对劲,好心问他:“程公子,你怎么了?你放心吧,今日的谈话我不会告诉肃王的,你也......不用害怕成这样。”
哼!
谢沉瞥她一眼还是没有说话,气得又吞了一杯茶,才忍下脾气替自己解释道:“肃王风姿绰约,没娶妻是他不想娶,并非是别人看不上他。”
“程公子这就不懂了,那都是男人的面子话,明明是别人看不上他,非说是自己看不上别人。天下哪有女子愿意嫁给整日宿在青楼的人呢。”
谢沉一口茶瞬间喷了出来,沾的络腮胡上都挂满了水渍,江沅湘看着也略有些嫌弃,赶紧拿出自己的帕子递给他:“公...公子,擦...擦吧。”
谢沉接过帕子随意擦了两下,艰难开口:“整日?宿在青楼?”
江沅湘满脸真诚,“对啊,我听说他不仅整日宿在温柔乡,还有一个老相好叫芸娘,芸娘就是那里的头牌呢。”江沅湘看对面的人瞪大了眼睛,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毕竟他是驸马的人,跟肃王肯定也常有往来,他不会真告状吧?
“额,程公子别误会,我这都是听说的,也就是跟您聊聊罢了。就是想告诉您,这男子还是得洁身自好些,不要在外面拈花惹草,家人和睦才是最重要的。外面的莺莺燕燕哪里比得上家中为自己操劳中馈,孝顺父母,教养子女的妻子呢?对吧?”
对?对个屁!本王可没有妻室!
谢沉都被气笑了:“呵,这好话坏话都让你说了。本——我还能说什么?不过这么说,木槿姑娘也是喜欢专一的男子了?”
江沅湘想到了自己的父亲,自从母亲去世后,爹身居高位却从未有过续弦的想法。还有贺祁,江沅湘肯定他也没有什么花花肠子,“那当然了,谁会喜欢像肃王那样的人!”
肃王,又是肃王!这女人怎么什么人都拿着跟本王比!在青州,这群人到底把本王传成什么样的人了?
“你如今被贬为奴籍,身在官乐坊还想这么多?”
“我——”是啊,自己如今身份低微,来了青州几个月了,贺祁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还有他们两人之间的婚约......
谢沉看她垂着头不说话,还以为自己说话太重,赶紧解释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官乐坊的女子皆是被朝廷贬至此地,并非她们所愿。姑娘敢于追求自己的幸福没有错。”
江沅湘却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贺祁是不是真的相信父亲失误害死了贺世伯和贺大哥,自己被送到青州这么久,他有想过来救我吗?一滴泪沿着有些发皴的脸颊上滑落,谢沉这才慌乱起来:“喂喂,你别哭啊。我刚真不是那个意思。”
江沅湘没听,鼻尖反而更加酸涩,肩膀一怂一怂地啜泣起来。
谢沉也不敢再说话了,好像自己越说越错,赶紧把自己今天来的正事做了。从怀里掏出一些瓶瓶罐罐放在桌上:“这些都是肃——都是张公子让我带来给你的,说是官乐坊的日子不好过,这些药你应当都用得上。”
说完,谢沉正准备起身离开,又想起什么,拿出两张银票塞进她的手里:“等会你把这些银子给钟嬷嬷,她今天应当就不会为难你了。你多保重,我之后应该也不会来了。”
江沅湘的眼泪瞬间收了回去,攥紧银票,瞪着泪汪汪的眼珠,问:“真的?”
谢沉深刻怀疑她刚才是不是装哭,“真的!我家中有母老虎,确实不敢在外拈花惹草!”说完,大步跨出了房门,江沅湘听着“噔噔蹬”下楼梯的声音,转哭为笑,今天总算安稳度过了。
拿起桌上的瓶瓶罐罐一看,里面居然还有一瓶冻伤膏。江沅湘心中更加确定,张公子真是个贴心的正人君子,大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