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塔由林疏玉一手搭建，虽然中间销过一次号，但如今他手上依然掌握着相关权限。在他的控制下，剧院中央的水幕再次飘起雪花，将黑塔内的景象隐匿了起来。

由于当年柏洛斯进入第六层时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观众对此倒没有表现得很意外。人们微微愣了愣，然后纷纷议论了起来：

“怎么回事，有什么是我们不能看的？”

“唉，黑塔从建成到现在十几年了，也该修修了。”

“所以小太子到底能不能让陛下收下花啊！我好急！”

“请各位稍安勿躁。”主办方经验丰富，见状当即启动了应急预案。一个年轻的主持人走到场地中心，朝剧座鞠了一躬，笑着对观众们道：“结果马上出来，大家再稍等片刻。为了庆祝陛下的归来，我们为在场的各位精心准备了一系列小礼物……”

场内的灯光骤暗，汇聚在剧场中心。开场时出现过的孔雀虚影再次翩然落下，在起伏的音乐之中，向观众席劈里啪啦地抛洒出一团团各色的光晕。花里胡哨的光晕托着礼物纷纷扬扬地落下来，令观众席上不时地发出惊呼：

“嚯，一枚金币！主办方有够财大气粗的……”

“喂喂喂！别抢，那是我先抓到的！”

颇为昂贵的小礼物们引走了观众们的注意，没人留意到最前排的座位当中空了一个位置。林疏玉摘掉单片眼镜，匆匆起身，向柏洛斯道：“最多拖三分钟，事不宜迟，走吧。”

柏洛斯点点头，跟了上去，只是眸底声息地滑过了一线暗色。

传送阵极快地亮起一道微光，将两人送入黑塔内部。前五层的魔物已经被收拾干净了，塔内静得要命，听不见任何声响。空寂的墙壁上，一盏盏长明灯幽幽燃烧，在边际的黑暗中燃起微茫的蓝光。

黑塔模块同样由游戏公司出品，视、听、嗅、味、触都做得相当逼真，和现实基本没多少差异。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腥味，其中大半是血气，血气里夹着某种说不出的甜意，闻起来像某种浓稠到了极致的糖浆。

林疏玉被熏得有些反胃，抬手捂住了口鼻。柏洛斯侧过身，忧虑地看他一眼，犹疑地问：“您怎么样？”

“没事。”他摇摇头，道：“赶紧上去吧。”

爬黑塔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爬楼，而是一个找钥匙的过程。所谓的钥匙是消耗品，每次只能过一个人，过完之后门就关上了。好在前五层的钥匙都很好找，和魔兽的尸体一起零零碎碎地散了一地，多走两步就能找到。

两人一路畅通阻地上了第六层，来到了一扇巨大的乌铜门前。乌铜的隔音效果一般，不进去也能听见门内的动静。隔着门板，两人能清晰地听见内里的魔物正在疯狂尖叫、嘶喊，像是万只被困在器皿内的蛊虫。不时有污浊的黏液从门板底下渗漏出来，在地毯上缓慢地蔓出肮脏的水痕。

“我控制不住它们了。”

林疏玉低声说道。他现在已经可以确定，黑塔绝对是被人动了手脚。

黑塔里的魔物不过是用魔法生成的小玩意儿，并不会对人造成实际伤害，但现在居然失控了。虽然不想承认，但林疏玉有理由怀疑，有人通过传送阵将真正的深渊魔物投入了黑塔之中，和虚拟魔物混在一起，然后在只剩兰姆斯一人的时候关停了选手退场的权限。

……到底是谁会这样做？抛开外交事故不论，擅自将早已消失于世的深渊魔物弄出来，不怕玩太大收不了场吗？

还是说，对方本来就不想收场？

林疏玉拧起了眉，心中大体有了计较。是或不是，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正欲开门之时，却忽然被人捉住了手腕。柏洛斯显然也有同样的揣测，语气急促道：“我自己进去吧，如果里面真有人为放入的深渊魔物，恐怕会伤到您。”

林疏玉微不可察地掐了一下掌心，产生了一丝痛意。但他的表情不变，还给柏洛斯塞了个甜枣：“有你在，有什么好怕的。”

柏洛斯的脸色多云转晴，正要应承两句，却被开门声打断。林疏玉没时间跟他废话，将自己那枚钥匙插入锁孔，直接推门而入。

还有两分钟。再不快点，观众们就要尴尬地坐在剧座上面面相觑了。

“桀桀桀桀桀桀——！”

第六层内的战况远比林疏玉想象中的激烈，深渊战争时期最可怖的战场也不及这里十分之一。上百只血红色的吸血蝙蝠被开门声惊动，尖啸着高飞了起来，不时向下喷出一团团火焰。足足二十七只深渊大恶魔从各个方向围了过来，不约而同地向他们发起了进攻。

如林疏玉所料，大部分攻击在触及他之前都会消弭于形，但仍有一部分会造成实打实的伤害。思索之际，他的身体骤然悬空，被柏洛斯一把带离了地面——“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