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玉第一反应是想说你开什么玩笑,话到了嘴边又猝然滞住。关于LM问题的证法若有若地从他脑海中擦过,精妙得天衣缝,但又熟悉得可怖,让他心头声地发生了一场雪崩。
处在梦境中的人很难意识到自己是在梦中,即使再不合理的细节也会被刻意忽略。但当那人意识到这不是现实之时,梦境通常也要崩塌了。
林疏玉手中的酒杯摇摇欲坠。他努力想要想清楚那些混沌之处,意识却越来越散,隐约产生了通宵两晚后那种筋疲力竭的感觉。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韩兆静静观察着他的神情。见林疏玉一直不说话,他便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坐到林疏玉的身侧,给出自己的答案:“是我。”
林疏玉像没听清一样抬起头,愕然:“嗯?”
“我说,我就是那个群的管理者。”韩兆低低地笑出了声:“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他像是突然撕掉了大学生那层清澈愚蠢的面具,神情接近疯魔,死死盯着林疏玉茫然的面容:“你知道吗,人间的惊艳都是一次性的。最极致的美丽会将人拖入一种粘稠的浪潮里,等它缓缓褪去之后,你身上会永远保有着那种痕迹,从此所有的美都会在对比之下黯然失色,索然味。”
“你让我从幼年开始,就再也感知不到被惊艳的感觉了。”
韩兆嘴上说着恨,但语气却怪模怪样,非但没有恨意,还带着一种癫狂般的迷恋。他突兀地抓住林疏玉的手,语气忽然加快,仿佛隐含着某种即将崩塌的激烈情绪:“我从来都不想伤害你,但你越长大离我越远,就像住进了高高的玻璃塔,跟所有人之间都建起了一道形的壁。”
“我有时候也在想,有一天你也会为了别人打开玻璃塔的门吗?我猜可能永远不会吧。”
林疏玉的眉尖一跳,终于发现整个酒吧都静得可怕。邻座早已空了下去,酒吧内不知何时就剩下他和韩兆两个人,连酒保也都影踪了——
林疏玉有种被泼了一盆冷水的感觉。韩兆的父亲是香港某个集团的创始人,包括这处商圈也隶属于那个集团,小学时韩兆还有过什么太子之类的外号。但韩兆本人一直很低调,林疏玉小时候跟他玩得好也归功于对方不爱装逼。
这样一个人,如果是真心实意地要去搞匿名群背后的人,又怎么可能到最后没有一点水花。
林疏玉用力去挣韩兆的手,但只觉腕骨被抓得死紧,让他丝毫挣脱不得。他拧起眉,难以置信道:“放开我,你在说什么胡话,喝多了吧?”
“不,喝多的是你。”
韩兆用另一只手摩挲了一下林疏玉的酒杯,呼吸散出的热气蹭在他的耳廓上,有种难以言喻的暧昧:“不过没关系。我知道明天你会恨我,打我,想杀我,怎么都好。我想要的很少,一晚就够了。”
“……”
碰上神经病了。林疏玉只觉离谱,长按紧急呼叫键的手指却渐渐失去力气,被韩兆轻轻握住了。对方将那只堪称冰肌玉骨的手送到唇前,嘴唇浅尝辄止地触过林疏玉的手背,轻声道:“我知道我罪孽深重,但请明天再审判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