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一身红袍锦带,乌帽皂靴的瘦削青年便赶到了。
他躬身向老翁行了个礼,后看向黑白常,二者神色恭敬,分向左右两侧退开,露出身后被拘魂锁链紧紧绑束的小姑娘。
崔珏留心察看小姑娘的鬼魂状况,双眉紧蹙,手中生死簿倏而飞到身前,自行翻页,数金色烁目的文字渐渐从掌管众生命数的生死簿中浮现出来,飘浮在半空。
崔珏仔细阅览。
这一幕,黑白常看得屏息,不敢发出一点声响,以免打搅到崔判官办事。老翁却是一脸从容,满不在意的背手站在靠近忘川河那一侧。
崔珏凝神看着这些金字,愈看,面色愈发沉冷,手中勾魂笔也越握越紧。
忘川河此时风平浪静,永夜之下,几人伫立在岸边,唯余阴寒寂冷。
半晌,崔珏收起生死簿,冷白指尖缓缓抚摸黑漆封皮上苍劲有力的三个金色大字——“生死簿”。
面色严峻的青年,下颌微仰,白净面容上露出一双清冷似寒星的眼瞳。他对一旁渡者惭愧道:
“尊者,下官能,瞧不出这姑娘的来历。生死簿上,”
崔珏言语微顿,看一眼三魂不全,此时并神志的小姑娘,眼瞳中浮现一丝隐隐的忌惮,后继续补充道:
“并未记录她的生辰八字,过往种种。”
“阴时生女,百鬼觊觎,这姑娘命格凶煞,克尽亲友,旁的人离她近一点,自身命数都有可能受到影响,如此于世不容的异类,地府一册生死簿上未曾记入她的姓名,岂非再正常不过了。”
崔珏垂眸思索,后抬头,瞧着老翁似早有预料的神情,语气迟疑道:
“尊者,您的意思是,这姑娘的来历许是与仙界有关?所以,地府记载凡界众生命数的生死簿上才找不见她的姓名。”
“可下官并未听闻近千年间,有哪位仙家因渡劫失败,而神魂消陨。而且,这姑娘魂体阴煞,戾气甚重,瞧着也不像是仙人残魂转世,反倒……”肖似魔物。
崔珏止住口中未尽的话语,他一双炬目,能透过浊骨凡胎瞧清众生本相,清正亦或浊恶,皆在他一双眼中,所遁形。
可此刻,他竟看不透小姑娘的残魂。崔判官面上,愈发显得忧心忡忡。
老翁瞟一眼崔珏难看的面色,手指轻理挽起的袖边,悠悠开口:
“反倒是她一缕残留的人魂中,隐隐透出因果业力,是吗?”
“呵,老朽倒不这么认为,想来是她前生,确实杀戮众多,连这一缕残魂也沾染了恶气。”
崔珏一愣,随后便明白过来老翁话中的意思,垂眸恭敬道:
“原来如此,下官受教了。”
后又提出:
“既然此事牵扯到仙界,不知尊者,可否需要下官将此事上禀酆都大帝,由大帝授命派遣鬼差前往仙界,告知一声天帝,借司命手中另一册天命簿一观,如此,这姑娘的前生今世便都能清楚了。”
老翁扫了一眼,立在一旁,自方才起便一直未出声,面色同样严峻的黑白常,又转头回看崔珏,淡淡道:
“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老翁抬眼觑向崔珏,眸中露出点似笑非笑的意味,这眼神,瞧得崔珏心下惶恐,不知自己何处惹了尊者不快。
“崔大人,容老朽多言一句,大人既身居地府要职,在未得见事情最终全貌时,便更应该谨慎自守,做到心清目明的同时,加紧分派属下去搜寻更多的线索,努力查证真相。”
“而非仅凭现有的一点蛛丝马迹,便胡乱猜疑,妄下定论。如此浮躁冒进,此乃为官大忌,为鬼,亦是如此。崔大人,你说,老朽所言,可有一定道理?”
面对老翁的说教,崔珏面上流露出一丝羞愧的神色,后虚心受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