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高悬在空中，在地上落下一片金色光芒。
巷口的小超市老板坐在摇椅上昏昏欲睡，旁边老旧的电视机里放着晚间新闻。
一个年轻高挑的男人走了进来，一头红毛尤为明显，嘴里叼根烟，看向老板的眼睛带着笑。
“要什么？”中年男人挺着啤酒肚站了起来。
秦颂笑而不语，抽出几张票子递了过去，对方会意，指了指后面。
秦颂点了下头，熄灭手里的烟，走进超市的后面，掀开帘子，接着走过又黑又长的走廊，头顶的灯泡忽明忽暗。
下了幽深的楼梯后，眼前赫然是一片空地，天花板上白炽灯明亮，落进喧嚣的人声里。
与早春夜晚偏冷的气温不同，这里热度高升，一群人挤在几张赌桌前，嘴里喊着话，脸上兴奋，眼中炙热彷佛放着红光，直直盯着桌上的筹码。
秦颂个子高，站在旁边看了一圈，就找到了照片上的人。
他嘴角勾起，痞痞地笑，走到角落里眼馋赌局的男人，喊了声：“李耀？”
那人听到有人唤，循声转头，却忽感后颈突兀一痛，被打得晕倒，又在下一刻被悄悄带了出去。
秦颂将人带到车内，五花大绑折腾好，拍了张李耀的照片，点击了发送键。
餐厅里，楚榆收到消息后，眼角眉梢露出善意的笑。
他嘴里说的话却让面前的中年男人脸上露出慌张神色。
“李叔，李耀这么些年，还没戒掉啊。”
“大少爷，您今天找我来有什么吩咐。”李管家语气恭敬，即使坐着，手还规矩地放在身前，在楚榆的视觉盲区里，他握紧了手，粗大的指节紧张颤抖。
“没什么，叙叙旧。”楚榆起身给对方倒了杯茶，继续说道：“据我所知，李管家在楚家很多年了吧。”
“是，有三十个年头了。”
“辛苦李叔了，楚家公司从藉藉名到现在，一路走得不容易。”
李管家闻言愣愣点了头，没想到楚榆下一秒话锋一转，不再绕弯子。
“可是你说巧不巧，宋家却一落千丈，变成今天这幅模样，”楚榆喝了口茶，“那场车祸断送了宋家家主和夫人性命，也弄垮了宋家的公司。”
“太巧了，巧到我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你说呢，李叔？”
话音落下，明明是平淡的语调，中年男人却迟迟不回答，身体弓着，脸上是讨好的表情。
“大少爷，我听不懂您说什么。”
“听不懂吗？那我再直接点问你。”
“李耀赌了这么多年，赌桌上输钱如流水，你那些钱够吗？当年的那场车祸里，楚天阔给了你多少？”
“大少爷，您今天怎么说话奇奇怪怪的，我一把年纪了，你们家庭的纷争，别拉上我——”
话还没说完，李耀昏睡在车里的画面，就映入眼帘，李全平一双细小的眼睛，忽地瞪大，不敢置信：“您这是干什么？”
“李叔，你就这一个儿子，我知道你舍不得。”
楚榆说话不紧不慢：“我的事你跟了楚天阔那么多年，应该察觉到了，这件事扯到了我的亲生母亲，扯到了宋家，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见到李管家急着要掏手机打电话，楚榆眼睫微颤，语气近乎残忍地道出真相：“你还要护着楚家吗？继续包庇这些人，跟着他们犯罪？”
“李叔，我以为你是聪明人。”
“大少爷，我——”
“——李耀中学时候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却在高二的暑假染上赌瘾，一个好好学习的学生，怎么会平白故跑去赌？”
“你忠心耿耿护着的楚天阔和楚然，可比你想象的要狠！”
见李管家双目瞪圆，嘴唇颤抖，脸上极度震惊，楚榆继续说道：“您记得当年我落水的那件事吗？被传成在邮轮上赌输了，被赢方推下了水。”
“其实赌桌上坐的根本不是我，而是你们心中乖巧懂事的楚然。”
楚榆时隔多年，再次被那段回忆侵扰，心里恨意冒起，说话语气森然：“你再仔细想想，想清楚联系我。”
楚榆说完，徒留李管家愣在原地，他年纪已大，头发花白，从年轻时就跟着楚天阔，为楚家尽心尽力。
本可以早些辞去工作离开，靠着这么多年攒下的收入安享晚年，可惜儿子李耀染上了堵瘾，前程尽毁不说，从意气的少年逐渐变成面目丑陋的赌鬼，时刻不在要钱。
——爸，没钱了，真没钱了。
——爸，你也不想看着我被打死吧，再给我点！！
——你个老不死的，我被打死也是你害的！给钱！
…………
他尝试过很多次给李耀戒赌，每次都以失败收场，实在没钱的时候，楚然会好心地帮他们……
如今想来，这些都是拴狗的铁链子，将他这辈子都栓在了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