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由于心事重重,心烦意乱,赵书勤辗转反侧,根本法入眠。
直到第二天东方既白,他才迷迷糊糊地睡去。可很快就被母亲叫醒。
原来,母亲要到老家去采摘豆角。她想让赵书勤兄妹和她一起去。自从搬到城里来住后,母亲虽然不似从前那般一年四季忙碌于繁重的农事,但还是没有将乡下的活计彻底丢弃。乡下的田地她仍回去耕种。为了贴补家用,她在老家种了不少蔬菜,然后拉到城里来卖。
赵书勤刚好也想回老家一趟,所以尽管睡意浓厚,精神委顿,但还是艰难地爬起来了。
何淑懿听闻要去乡下,顿时喜出望外,央求赵书勤携她一起。赵书勤万分不愿,可经不住何淑懿的死缠烂打,加上母亲亦乐见其随,只得勉强同意。
于是,四人一面包车,由母亲驾驶,向乡下出发。
赵书勤的老家位于天同县东南部的高冲镇,是一个叫宰喜的侗寨,距离天同县城约35公里。
由于路况较差,王慧中驾驶面包车,载着赵书勤兄妹与何淑懿,环山绕水,越岭翻坡,一路颠簸,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艰难跋涉,才于中午时分抵达宰喜侗寨。
宰喜侗寨坐落在一个小山岗上。整个寨子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北侗干栏式木楼,挨挨挤挤地排列在山岗两侧。全寨约摸有人家三四百户。
寨子呈南北走向,东西两边是坝子。坝上嘉禾茂盛,绿浪滚滚,生意盎然。
一条小河,迤逦穿过坝子,从寨子的东北角蜿蜒着流向寨子的西南方,犹如一条玉带,镶嵌在寨子周围。水复楼重,绿野如茵,白鹭翻飞,黄鹂啭喉,好一幅宁静幽美的侗乡野望图。
王慧中先带赵书勤兄妹和何淑懿去摘豆角。王慧中在东边坝子的西南角租了半亩撂荒的旱田,种植了一畦豇豆。豇豆藤长叶茂,荚果密结。
赵书勤他们耗费不到一个小时,就摘了几大编织袋。豆角摘好,又装上面包车。
接着,王慧中又带着赵书勤三人去检视老屋。老屋位于寨子中央,是一幢砖混结构的三层木楼。木楼整体用桐油漆得黄灿灿的,精致典雅,金碧辉煌。只是,久人住,缺少烟火气,屋里有股霉味。
不过,赵书勤就喜欢这种味道,觉得亲切。因为,老屋承载着他童年的一切:童年的酸,童年的甜,童年的苦,童年的辣,童年的欢乐,童年的泪水,童年的点点滴滴,都是和老屋一起见证。
后来,到高冲镇上念初中,开始寄宿生活后,赵书勤就渐渐地远离宰喜,远离老屋了。再后来,父亲到城里买了房子,一家人搬到城里去住。回老屋的时间就更少了。
然而,任凭城里如何花团锦簇,酒绿灯红,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赵书勤总是法适应,觉得自己与城市的一切格格不入。住在城里,犹如寄人篱下,缺乏一种心灵的归宿感。所以,只要一有时间,赵书勤就喜欢往宰喜侗寨跑。老屋熟悉的板壁和硬实的板床,以及散发出的淡淡桐油味,加上聒噪不止的蛙叫声,共同构成了他晚上安然入梦的温馨港湾。
母亲王慧中把老屋检查一遍,确认没有明显的虫蛀鼠啮的痕迹后,便准备赶回天同。因为部分豇豆需要在下午四点前送到天同汽车站,通过汽车发往炉江。炉江是母亲销售蔬菜的重要市场。
不过,赵书勤并不急于回城。他打算在宰喜盘桓几天。
“那你吃什么啊?家里又没有油盐柴米这些。住倒是可以将就一下。家里还有几床被褥。”王慧中疑虑道。
“我去跟表妹表弟他们搭伙。”赵书勤胸有成竹地说。
王慧中沉吟片刻,说道:“行吧,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