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赭：……
过了很久，晏赭才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如墨一般的浓黑眸子落在那充满期待的面容上，微微点了点头。
“记得拿枕头，这里面没有枕头。”
于是，康白的陪护生涯正式开始。
他搬进了医疗室病床旁的小床上，一进门就挤掉了裴洛阳的位置。
康白好歹也是名牌大学的医学生，学东西本来就快，还有经验，照顾起来得心应手，成功在大年三十的晚上，扶着勉强能下床的晏赭走出了医疗室。
徐叔笑得合不拢嘴，亲自操刀做了几个硬菜。
晏家的规矩已经刻进了他的骨子里，每年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坐下来和晏赭一张桌子吃饭。
晏赭伤口刚好，吃的都是没什么油水的，那些红红火火的肉菜就全放到了裴洛阳和康白面前。
很快两人就因为最后一块糖醋排骨打了起来。
康白力气小，抢不过裴洛阳的，被他拿筷子头在手背上打了一下，留下一点点红痕。
康白又气又委屈，看了晏赭一眼又一眼，一副想告状又不好意思的模样。
晏赭不动声色地看着，没出声音。
吃过晚饭，晏赭坐在沙发上给大家发红包。
晏宅的所有佣人都有，大家喜笑颜开的接过红包，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开晏宅回家吃年夜饭去了。
晏赭发的时候，康白一直坐在他旁边的地毯上抠唆地毯上的毛毛。
上次收红包还是父母没去世的时候的事了，自从自己成为孤儿后，那些亲戚就再也没给过他红包。
也没人跟他说过新年快乐。
看着大家都笑得合不拢嘴，康白就知道红包分量肯定不轻，他心里很是羡慕，暗戳戳地瞥着，但是又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只得装成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坐在一边玩。
就像每年在亲戚家过年的时候，他都是这样的。
眼看晏赭箱子的里的红包一点点减少，最后剩下一个最大的，晏赭返身给了裴洛阳。
裴洛阳嘴还没咧开，就因为拜年的姿势不标准，被晏赭随手从旁边的花瓶中抽了枝花枝，唰唰唰地打了几下手。
裴洛阳看着掌心的红印，满脸不解，他哪儿不标准了，每年不都是这么磕的吗？？？！！！
没了。
康白愣愣地看着皮箱，失望的神情遮都遮不住。
没有他的，他有点难过，低头看着地毯上的毛毛，嘴巴一瘪，差点哭了出来。
他用力忍住，心里也知道自己刚来，身份都不明不白的，还欠着晏赭好多好多钱，不能再要红包了。
康白抽了抽鼻子，忍住掉眼泪的冲动，起身去给晏赭倒水。
“康白。”
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康白回头，就看见晏赭神情淡淡地看着他。
“过来。”
康白愣了两秒，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装红包的皮箱已经被裴洛阳拿走了，晏赭拍了拍自己的腿，康白顿时心领神会，坐在他的脚边，将脑袋搁了上去。
晏赭趴在病床上不能动的时候，总喜欢摸一摸他的头发。
发间传来温热的触感，康白压低呼吸，正要慢慢地闭上眼睛，突然感到有个硬硬的东西轻轻地碰了自己的脑袋。
他不明所以地抬头，就看见晏赭拿着一个崭新的手机盒子，放在他的身边。
盒子打开，最上面是一个厚的快要炸开的红包，红包上印着憨态可掬的小老虎，最下面，市面上最新款的高档手机端端正正地摆在里面。
康白彻底愣住了，黑白分明的眼睛怔怔地看着那个盒子。
头顶上，那道略有些懒散的声音含着一点微不可查的笑意，穿过漫长的岁月时光，再次出现在他的耳边。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