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一大早,康白就兴奋地睁开了眼睛。
他反手从枕头下面掏出晏赭给的红包,摩挲着烫金的精致外皮,拿出来数了一次又一次。
数完钱,康白开心地将红包塞了回去,又拿出晏赭给的新手机。
他上一个手机忘了是哪个亲戚不要的旧款,康白用了很多年了,并且还因为前端时间被晏新双关着,旧手机和书包都不知道丢到哪去了。
想到书包,康白还有点怔愣。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他也没有认命,逃跑,绝食,宁死不从……一个没落。
最后闹得那个调教师都烦了,不知道是不是跟上面人说过,反正是没人管他了,康白就像是蹲监狱一样被关在一个小房间里。
每天除了有人来给送两顿饭,没有任何人跟他交流。
A大规定,故旷课一个月就要被开除。
康白蜷缩在小房间里,眼睁睁地看着时间流逝,从着急,愤怒,不甘变成了最后的绝望。
他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又好不容易凑够第一年的学费。
各个亲戚家早就没了他的位置,一旦被学校退学,他就只能顶着高中学历流浪街头,寒窗苦读的数日夜中幻想的美好未来生活就这样被人摔得稀烂。
临尽那一个月的最后一天,康白从清晨的歇斯底里到日落时沉默言,指甲扣的稀烂,带着斑斑的血迹,贴着封死的大门,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
从那天起,康白彻底断了上学的念头。
……算了吧。
康白摩挲着崭新的手机,心想,就这样吧,没有人会愿意让自己的养的小玩意儿出去读书的,他已经认命了。
他就安安心心地跟着晏赭,以后晏赭要是赶他走……
到时候再说吧。
康白起身穿衣服,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再想起那没有念想的未来,心里却并没有那么难受了。
可能是因为现在他也是有红包的人了。
低头赧然一笑,隐秘的欢喜在深不见底的心脏深处悄然攀升而起,像是一股暖流流遍四肢百骸。
康白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去找晏赭。
他昨天我晚上兴奋了太久,睡得一直不怎么踏实,醒的自然也早。
出门的时候外面还黑着,走廊的窗户外依稀能看见遥远的天际上挂着零星的碎星,晨露裹挟着清晨特有的泥土腥味涌入鼻腔.
最近花园中又新添了一批山茶花,馥郁的芳香笼罩了整个晏宅,康白晚上做梦的时候都是香香的。
对面的主卧大门紧闭,晏赭估计没醒,康白只得蹲在门口等他。
一边等一边心里悄悄地想着一会儿要说什么话才好听,结果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甚至还做了个梦。
梦里,他站在初中教学楼的天台上,万里云,阳光正好。
一个敞着衣领的俊美少年站在他的身旁,眉眼微微下压,弯曲的睫毛像是一只蹁跹而至的黑色蝴蝶,轻轻地扑扇着翅膀,少年的手掌干燥温暖,一点点抚过他的发顶,清冽的嗓音低沉干净,又带着一点点微不可查的笑意。
“……你叫什么名字?”
康白想要说话,可是下一秒,下课铃轰然敲响,校园中瞬间嘈杂起来,紧接着是相连的眼保健操的歌曲。
说出口的话隐没在轰鸣的铃声中。
太嘈杂了,康白看不清少年的面庞,只是竭力地想要开口说话。
他说:“康白,我叫康白。”
你要记住我,不要忘掉我呀。
不要忘记我。
“不要……”
康白倏然惊醒,走廊的灯依此灭掉,窗外已然天光大亮,徐叔从楼梯口缓步而上,将所有的灯光关闭,看见晏赭门口的康白,微微一愣。
“小白?”
康白揉着眼睛,扭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迷迷瞪瞪地站了起来。
“徐叔,新年好。”
徐叔弯弯眼睛,走过来帮他整理了下毛衣下摆,轻声道:“谢谢小白,也祝你新年快乐。”
康白低头一笑,有点不好意思地问:“徐叔,少爷怎么还没有起床……是不是该吃早饭了?”
徐叔有点好笑地看着他:“少爷早就走了,他们要去给晏董事长拜年的。”
康白大惊:“……可是少爷的伤还没好呀,不能随便走动的。”
徐叔有些奈地叹了口气:“没办法的,阿赭肯定是要去的……”
“你是在这里等着他吗,先回去吧,我叫厨房给你送点吃的上来,一会儿他们要带人回来吃饭的……”
康白走神地很快,没有听见徐叔最后的话,心里想着晏赭的伤,顿时愁的不行,
这么冷的天,昨天下床的时候还要人扶呢,怎么都没人体谅体谅他。
康白闷声回了房间,心想那个什么董事长真不是东西,折磨他就算了,还要折磨自己的亲侄子,真是变态,冷血!!!
徐叔待了一会儿,还是亲自端了点早餐上来,放在桌子上安抚他。
“少爷没事的,快来吃饭。”
康白嗯了一声,快速地往嘴里扒拉。
徐叔满脸慈爱地看着他,一颗老父亲之心熊熊燃烧,晏赭和裴洛阳打小就有主意,不怎么用人管,他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一直到康白来到家里,蠢蠢欲动的父爱终于绷不住了,小孩又乖又俊俏,还有耐性,一点坏毛病都没有,最关键的还是非常非常需要他!!!
徐叔像是一个老来得子的年迈父亲,目光和蔼亲切,将盘子里的东西全都夹给他,慢慢地道:“乖孩子,慢点吃。”
“唔。”康白放慢了速度,在徐叔声声“好孩子”中迷失了自己,成功一大早就吃了个傻饱,抱着小肚子窝在客厅中沙发中,手里还端着一杯热牛奶。
别墅内能看见的地方都被他们贴上了福字和春联,康白眼巴巴地看着门口,看的眼睛都痛了晏赭还没回来。
徐叔在厨房中来回穿梭着布置今天中午的午餐,做了大概几十人的份,这么浩大的工程一点都没引起康白的注意,他还傻傻地想着中午吃饭的时候要把新年祝福给晏赭补上。
终于,临进十一点的时候,外面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康白神情一亮,丢掉怀里被他揪了一上午的抱枕,踩着拖鞋往玄关处跑。
大概是等了太久,康白心底陡然冲动了一下,然后快速地付诸了实践,快到甚至来不及阻止自己,他站在玄关旁,等大门一开,便看也不看的就往晏赭身前扑。
“少爷,您回来啦。”
还带着少年青涩气息的欢快声音传来,回荡在大门前的空地上。
康白扑过来的时候收着劲,根本没碰到晏赭,倒是晏赭,受伤这些天已经习惯靠着康白走路,于是依着惯性顺势将他揽到了身下。
晏赭:……
晏赭出奇的沉默,康白不明所以,从他胸前抬起头,这才缓缓看见:
晏赭根本不是自己回来的,他身后跟了长长的一队人,交着站在门口,神情都是一样地震惊,包括最前面的裴洛阳。
康白:!!!!!
康白一瞬间吓得魂飞魄散,手指都在打颤,怔怔地抬头看着眼前的人群。
这些人高高大大,浑身都是腱子肉,衣着不菲,面容冷硬,一脸不好惹的土匪样。
啊——
内心疯狂尖叫,康白觉得自己好像要晕过去了,刚才他扑过来的样子肯定被这些人看到了。
要死了啊啊啊啊啊!
眼见怀里的人又是一副傻样,晏赭奈地垂眼,硬撑了一上午的身体僵硬比,靠在怀里柔软的小双性身上,又暖和又舒服,他轻轻地拍了拍康白的脸蛋。
“回神了。”
晏赭没有搭理身后一群傻眼的大老爷们,靠着康白走了进去,低头的时候就看见他浓密的发顶中,探出来的耳尖都泛着粉色。
……操。
晏赭心底暗骂一声,觉得自己最近真是着了魔了,一天到晚的想着那点子事,简直比裴洛阳还不是东西。
走到楼梯口,他抬了抬下巴,“先上楼,没什么事别下来。”
康白现在还一脑子浆糊,像是被猎人揪住耳朵的小兔子,只等人一松手,就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跑,看的晏赭愣了一下,冷漠的脸上慢慢地荡开一丝若有若的笑意,转身又恢复了正常,捱着后背剧烈的痛楚,慢慢地往沙发边走。
这群人大都是晏赭的手下心腹,凑到晏新双那给他拜年,然后就直接跟着晏赭回来了。
趁着晏赭还没过来,其中一个人问道:“小裴哥,那个就是之前董事长送来的?”
裴洛阳摸着下巴,知道晏赭不愿意将康白和别人搞混的事说出去,只能装着一副沉稳面容,淡淡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