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洛阳就不一样了，他浓眉大眼，嘴甜会来事，不仅孤儿院的阿姨们喜欢，也讨领养人的喜欢。
慢慢相熟后，裴泽不只一次掉着眼泪跟他说：“哥，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好不好？”
裴洛阳什么都不知道，只会傻呵呵地安慰他：“好，我们永远不分开。”
第一户人家想要领养裴洛阳的时候，裴洛阳拉着门框不肯松手，嚷嚷的声音让挤到人群后的他都听的一清二楚。
“我要和我弟弟一起走！！”
那对夫妇很善良，依言让工作人员将他带了出来，可是只一眼，他们就放弃了他。
养一个孩子已是勉强，更何况还带这个一看就体弱多病的小拖油瓶。
他们带走了另外一个健康的男孩。
走出门的那刻，裴泽看着透过窗户盯着他们背影的裴洛阳，心底竟然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那天晚上熄灯之后，他偷偷地跑到他的房间挤上了他的小床。
裴洛阳是老大，位置也是最好的靠墙位置，裴泽瘦瘦小小的，就挤在他和墙壁之间，白嫩的小手抵上他的胸膛，装模作样地道：
“对不起，洛阳哥。”
裴洛阳的被窝又热又暖，他像是个小火球，牢牢地抱住裴泽，两个小孩就这样挤在一床被子里，彼此的呼吸都清晰明了。
裴洛阳摇摇头，道：“我答应过你，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像是生怕裴泽因为今天的事伤心，裴洛阳低头掐了掐他的脸蛋：“以后我把我的饭分一点给你，你要吃的白白胖胖的，如果真的没有人肯要咱们两个，等我过了十岁，我就出去打零工，我来养活你。”
蠢货。
裴泽心里骂道，裴洛阳打小没出过孤儿院的门，自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还打工，谁会要个什么都干不了的小孩，没人收养，他们就会一起饿死。
可是裴洛阳蠢是蠢，竟然真的每天都拨拉一些饭菜给他，羡慕的其他小孩眼红的不行。
呵呵，裴泽表面微笑，谁让他们没有自己好看呢。
美貌原来也不是一是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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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对夫妻挑中裴洛阳的时候，他已经有了经验，拉着那对夫妻的手就往裴泽的房间跑。
“阿姨，叔叔，你们看，这是我弟弟。”
裴泽知道自己的长相优势，早就拿出湿巾擦干净脸上的灰尘，躲在门口怯生生地探出一点头。
“您好——”
声音又软又糯，经过一段时间的喂养，他虽然没有真的变得白白胖胖，但是面色也红润起来，再加上本来就比其他小孩白净温柔，领养人瞬间心动，那个女人更是不嫌弃的直接将他抱了起来。
裴洛阳什么都不知道，傻呵呵地跟在这对夫妇后面笑，一直到办完手续，要走出孤儿院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这对夫妇只领养了裴泽一个人。
裴泽一直被人抱着，直到坐上黑色的轿车，他都没有回头看。
车子缓缓发动，慢慢地驶离那座破败的，掩藏着数腐朽和肮脏的孤儿院。
裴泽没有看见他的表情，但是他想，那一定很精彩。
预想中的狂喜没有到来，裴泽看着车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慢慢地抓紧了大腿上的布料，他想，他只是习惯了裴洛阳那个傻r的保护而已。
仅此而已。
后来过了很多年，裴泽始终在想，人是不是真的不能做亏心事。
会有报应的。
但他好像格外倒霉，所有的报应不偏不倚，都要牢牢地落在他早就破碎的，千疮百孔的人生中。
明明比他更恶毒的人还好好地活着啊。
如果有下辈子，他再也不要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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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新家后，本该步入正轨的生活却没有如裴泽想的那样。
这对夫妇之所以领养小孩就是因为男人不孕不育。
领养的孩子没有缓和这个家庭本就箭弩拔张的氛围。
男主人很快又开始新一轮的酗酒，家暴，打完女人就打他。
再也没有人会站在他的身前保护他了。
裴泽捂住脑袋，剧痛从身体蔓延开来，昏暗的记忆像是龙卷风，狰狞着将一切撕碎。
是的。
再也没有一个人，会拿着肮脏的小木棍，勇敢地站在他面前说要保护他。
裴洛阳一定恨死他了。
裴洛阳再也不会理会他了。
……
所幸这一切结束的也很快，女人奋起反抗，捅死了男人，家庭瞬间支离破碎。
裴泽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感叹自己生命力怎么这么顽强。
他怎么还没有死。
蜂拥而上的记者和警察争相询问，他的脑袋缠着白色的绷带，瘦的面颊深深地凹陷进去，肤色苍白到几乎透明，映着淡蓝色的血管。
他木木地看着面前丑陋的人群，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唯一的目击者不肯配合。
男女方的父母目眦欲裂，都想逼着他做出对己方有利的陈述。
他们狰狞地问他：“你没有眼睛吗，你怎么会不知道，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看见了什么。
裴泽淡淡地转过头，他头上挨了一下，流了满脸的血，看什么都是猩红可怖的，还想让他看见什么。
那些人从头这挖不到什么消息，只得转头去互殴，没人管他了，社区和政府的人一商量，又将他送了回去。
裴泽养好伤，昏昏沉沉地坐上车，直到看见孤儿院的大门，才倏然回神。
全身的血液一瞬间沸腾起来，又在车子停下的时候骤然冰凉。
他甚至胆怯到不敢下车。
车上的政府负责人半拉半哄地将他抱了下来。
院长带着一众老师早就等在门口，热情地和负责人握手谈笑。
裴泽声地站在原地，院子里的小孩没见过这种阵仗，纷纷好奇地围在边上。
没有裴洛阳。
裴洛阳去哪了。
一丝绝望声地蔓延上来。
裴泽满怀忐忑地跟着负责人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道稚嫩的，焦灼的声音，他回头，就见大门口远远地冲出来一个小孩。
是裴洛阳。
裴洛阳拿着扫把，挤开围观的人群，冲上前一把将他抱住：“我都听说了。”
那张稚嫩的脸上布满了担忧，抓着他左看看右看看。
“受伤了吗，别害怕，我在呢。”
“没事昂，我会保护你的。”
裴洛阳说着，拿起扫把横在前胸，站在了他的面前，将他整个人完整地挡在身后。
“有我在，谁都不能欺负你！”
这是尸体被发现后，包括警察，医生，社区在内的所有人，第一个问他害不害怕，受没受伤的。
憋了很久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裴泽崩溃地哭泣着，心底那深不见底的黑色乌云中，终于剥开了一丝缝隙，透出一丝光亮，他大哭着从背后抱紧了裴洛阳，心底发誓。
他以后再也不要离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