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康白艰难地说着话，觉得眼前的人陌生到了极致。
他条件反射地想要去寻找晏赭，手掌狠狠地攥紧了手机。
看见康白这副样子，杨槐似乎是开心极了，“是呀，你是被冤枉的，你没有偷陈漫的手表。”
“那为什么在我的柜子里！！”
康白控制不住情绪，当年陈漫在学校疯狂地追求他，康白避之不及，陈漫答应只要他跟着他去吃一次饭，就愿意放弃追求他。
康白答应了，跟着陈漫到了一个豪华包厢，那里却不只有他们两个。
那些所谓的陈漫发小轮番灌他的酒，康白很快醉意上头，等到吃完饭站在饭店门口打车的时候，他几乎看不清路，撑着最后的意识给杨槐打了电话。
那之后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杨槐将他带回了宿舍。
那之后好几天，陈漫确实没有再找过他，正当康白心底默默开心的时候，导员突然将他叫了过去。
一进门，康白首先看到了两个警察。
毫征兆地，康白心底沉沉地坠了下去。
后来果不其然，警察说明来意，陈漫丢了一块手表，价值二十万。
陈漫家里小有资产，却远远不到能随意买一块二十万的手表的地步。
那块表是陈父买来送礼的，陈漫从家里偷偷拿出来装逼，不料那天吃完饭，回宿舍就发现丢了。
二十万，在盗窃罪中属于数额特别巨大，一旦确定，很有可能判处期徒刑。
康白一开始还很冷静，可是后来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慌，像是冥冥中有了预感。
警察排查了那天吃饭的每个人，最怀疑的就是孤儿康白，他们强硬地逼着康白回到宿舍，挨个打开柜子，床单都被人掀了下来，最后在床头的柜子里，找到了掩藏的手表。
那手表却碎了，像是被车碾过一般，碎的只剩渣渣，拼都拼不起来，镶嵌的钻石一个都不见了。
康白拼命回想，也没想起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大脑完全空白，浑身颤抖。
于是警察更加怀疑了，当着宿舍众人开始大声地批斗他，说到最后，康白自己甚至都开始相信，他是真的在醉酒后释放了内心最恶毒的心思，偷偷地拿了那块手表，并不幸将他摔坏。
陈漫当天也喝了不少，他叫康白去，一是被人拒绝觉得没脸，二是单纯的想要兄弟们看看，能把他掰弯的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他是真的喜欢康白。
听说这件事之后，陈漫穿着拖鞋狂奔到康白的寝室边，趁着警察还没将他带走，将他拉到一边，喘着粗气道：“康白，我这么多年也就攒了不到十万的钱，你给我把差价补上，别让我爹打死我，我就和警察说，是我喝醉了给你的，我把这事忘了好不好？”
康白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早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手指颤抖着抓住陈漫的袖子，忍着哭腔道：“好。”
后来，由于当事人一口咬定是自己喝醉酒装逼送出去的，醒来时候又忘记了，检察院犹豫了几天，最终还是决定不起诉了。
康白才终于从浑浑噩噩中走了出来。
而他却没有想到，命运是那样的严苛，从来不肯分一丝善意给他。
陈漫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抛去一些帮康白上下打点的钱，最后缺口只剩下了十万块。
他要还陈漫十万块。
康白满脸茫然，他上大学的学费都是自己暑假一天打三份工的赚来的，那么多钱，他怎么可能几天之内还完。
他没心思去上课了，躲在宿舍崩溃一天又一天。
最后，还是杨槐意间向他透露，大三年级那个叫齐铭的学长，家里是放贷的，可以去向他借钱。
濒死之际又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康白兴奋地抓住杨槐的手，“谢谢你，阿槐，只要给我时间，我一定能赚够这些钱的。”
杨槐微微一笑，什么都没说。
后来。
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康白从那些回忆中抽出身来，颤抖地看着他。
杨槐低低地缀饮了一口拿铁，看着康白惊愕的样子，慢慢地道：“你怎么都忘了，是我把你带回来的呀。”
砰——
仿佛一击铜钟在康白脑海中轰然敲响，几乎是刹那间，康白就明白了。
“是，你。”
他瞳孔剧缩，看着眼前温文尔雅的秀气男人，像是看到了恶鬼一般。
杨槐双手交叠，支着下巴，优雅而端庄：“是我。”
他的目光穿透镜片落在颤抖的康白身上：“哎呀，反应这么大，你不会到现在才看出来，我是真的很讨厌你吗？”
康白茫然地看着他，半响，才艰难地道：“为什么，我到底有哪里对不起你？？”
“为什么？”
杨槐突然收了笑意，冷声道：“陈漫到是真喜欢你，卖鞋卖表的替你还钱，可惜钱没到手，你就被齐家带走了。”
“康白，这么好的人，凭什么要为你个没爹没妈的野种掏心掏肺。”
咣当——
康白端起身前的杯子，抬手冲着杨槐泼了过去。
他躲闪不及，全身都染上了咖啡渍。
杨槐低头看了看，神情阴冷了一瞬，抬起头的时候又是满面笑容。
“小白，你知道吗？”
“那块表，真的是陈漫喝醉了给你的。”
“那天晚上你们俩个都喝多了，陈漫都回宿舍了，又拿出表来跑过来，说什么把珍贵的东西都给你。”
“可惜你早就人事不省啦。”
“是我把他的表拿了进来，又从窗户上丢下去，最后捡回来放进了你的柜子里的。”
“康白，我在干这些事的时候，其他两人都看的清清楚楚，他们什么都没说。”
一句一句的恶毒的语言仿佛是声的利剑，刷刷地刺在康白的心间，他双手握着桌沿，用力到指骨泛白。
“你喜欢陈漫？”
康白压抑着怒气，一字一句地道：“杨槐，你就是个畜生！！”
杨槐悠悠地向后靠在椅子中，“还好吧，其实当时很喜欢。”
“我只是没想明白他为什么看上了你这么个蠢货。”
康白沉着脸问他：“那你为什么现在才跑来跟我说这些？”
“啊？”杨槐微微挑眉：“你应该不知道齐铭后来被学校开除了吧，听说后来还被砍了手。”
“说实话，我大二的时候又在学校看见你，属实是很惊讶。”
“虽然难听……”杨槐压低眼睛，刻意放低了声音：“我以为，再次见到你的时候，应该是在会所的男娼里。”
康白抬手就是一巴掌。
他们的动作已经引来周围不少人围观，杨槐淡淡地转头，在外人眼里，受到如此冒犯却依旧风度翩翩，不自觉看向康白的目光就变了味道。
他放松一般地交叠双腿：“康白，你的金主确实牛逼，能让齐家吃那么大的亏，我这个小喽啰当然不敢招惹你。”
“不过看你现在的样子，似乎是被人抛弃了？”
杨槐似乎是已经尽兴，拿起手包走到康白的身边，他低头，像是声地亲吻着他的发顶：“宝贝儿，说实话，我从看见你的第一眼，就非常，非常的讨厌你。”
他声地笑着，似乎眼前的人的痛苦带给了他莫大的欢乐。
“明天就是新年了，新年快乐。”
轻松的尾调残留在空中久久不散，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久久地徘徊在康白的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