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吭声了。
傅秉承原本轻松的表情僵住,眼眸里带着不可置信,随后又是一股滔天的愤怒。男人习武,平时走路声,但一脚踹开房门时却是“砰”的一声巨响,将里面二人吓得全都呆愣在原地。李嬷嬷刚把药包放到许易安手中,许易安就捧着那三包药,呆呆的看着黑沉着面孔的傅秉承。老嬷已经吓得肝胆俱裂,嘴里喃喃着“不可能”。她特意打听了消息,知道将军不会在此时回来,才,才来寻九殿下的……
傅秉承没有给她再说话的机会,抽出腰间佩剑,一下就让老嬷人头落地,鲜血从脖子里飞溅而出,把整个房梁都打红了。许易安也被那血溅了一身一脸,从一开始的惊愕变成了满脸的慌张和恐惧。他捧着那三包药粉,像是傻了一样坐在那里,直到被傅秉承狠狠的握住胳膊——
“你是皇帝送到我身边的探子?”
男人从未这样愤怒过。
嗓音严厉,凶狠,但又带着些许颤抖。
许易安被吓傻了。
“你一直在给我下毒?”
“没……没有!我没有!”少年啼哭着反驳起来,手腕也不断挣扎,“我不是……”
他是娇气的,跟在傅秉承身边也从来没有吃过苦,就算四年过去,也仍旧是白净的一张小脸。可如今小脸上沾满了泪痕和血迹,狼藉又可怜,“我没有做这些事,李嬷嬷她那是她自己,我从来都没……”
傅秉承粗喘着气,躲过他手里的油纸包,撕开一个。那些白色的粉末就纷纷扬扬的从纸包里洒落出来,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双目。他的剑还握在手里,大可以像刚才那样一刀了断了许易安,可这些年的情意却让他手掌颤抖,根本舍不得。
“那这是什么?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许易安双腿发软,站都站不起来。鼻尖全是血腥气,怀孕的身体根本吃不消这样的惊吓刺激。他摇摇头,手又艰难的挣了一下,因为他想去把床底那塞满了油纸包的木匣子拿出来,只要拿出来将军就都明白了……
很简单的,只要说清楚情况,将军肯定不会责怪他。
少年呼吸急促,身体显然是不适到了极点;可他的所有反应在傅秉承看来都是心虚,一把将那拽住的手腕松开,而刚好许易安的胳膊正试图往后,一瞬间,反作用力就让许易安整个身体向后摔去,脚踝也崴了一下。
后脑勺重重着地——
沉闷的声音在屋里响起,少年苍白的面孔顿时如失去生机一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傅秉承还在急促的呼吸,又低呵了一声许易安的名字。
没有回答。
“我就这么晕了?晕了?!”
许易安真的是要被气死,虽然剧情走向他改变不了,但都怪这个傻逼系统,给他挑这么一个说话说不明白的世界,“我在拿到第一包毒药的时候就和哥哥坦白不就好了?干嘛要一个人憋到现在再背个大黑锅啊?这小皇子是个弱智人设吧?”
系统装作卡机,过了一会儿才一本正经的回答:“亲亲宿主,小白文就是这样的呢,请宿主不要过分纠结。”
“呜呜呜气死我了你可不允许再给我选小白文了!”许易安在系统空间疯狂暴走,别的事他都不会生气,唯独不能和哥哥闹矛盾,“渣攻贱受狗血文起码有一半是话说不清楚的,这些作者就不能把语文课学好了再来写吗!”
系统偷偷的打开了自己的备选剧本列表,纠结再三还是删除了一整列被备注为弱智文的剧本。
嗯……也是,还不如选那种直接点的黄文,哦对了,还得有螺蛳粉。
“你现在已经被关押起来了,不过傅秉承比较念旧情,关押的地点是府里另外一个院子,还是有侍女照顾你的起居的。”系统看了一下所剩不多的剧情故事,“你准备什么时候带球跑?”
许易安撅起个嘴巴,又气又认命:“吃饱了之后!”
少年醒来时,大脑都泛着隐隐的痛。
他撞得很实,前几天看东西都是晕的,缓了许久才有力气下床,要求要面见傅秉承。可是傅秉承已经带领士兵追剿秦王余孽,根本就不在这里。看守院子的卫兵严格遵守傅秉承的交代,许易安怎么尝试都没有办法传递消息出去,丢个信鸽都没机会。而最让他害怕的还是亲卫意间透露出来的一句话——
大将军临走时说了,若夫人醒不过来,也不必请任何大夫。
平日里总是笑呵呵的少年在屋里大哭了一场。
就算再迟钝,小皇子也明白了,傅秉承不相信他,甚至连他的命也不放在心上。
许易安躲在屋里,一边假哭一边大口吃饭,将烧鸡再一次吃的只剩骨头之后才搂着肚子打了个嗝:“好了,我再不跑哥哥就真要回来了,到时候他一看见我哪里还忍得住罚我,这剧本的走向就要变成HE了……”
系统也认同点头,经历过数个世界,它对傅秉承这个人已经有了深刻的认知,再不走回来真的要变剧情走向了。它非常满意这最后一顿的烧鸡:“嗯嗯,快出发吧,狗洞我都给你找好了。”
许易安颠了颠自己的肚皮:“两个月了吧……感觉还真的大了一点。可怜我的崽崽,这么小就要跟着爸爸钻狗洞。”
他摸摸肚子,开始收拾细软,外面天寒地冻,要是不裹严实一点,逃出去没多久他就能冻死在路上。
“你记得给我指路啊,外面这么冷。”许易安准备完毕,已经裹得脑袋都不见了,袖子里更是塞满了值钱的小玩意儿,“等到了地方,我就给你烧螺蛳粉。”
系统点头:“嗯,先从狗洞钻出去,再朝南走,你会遇到一行徽商,再跟着坐马车前往洛阳。”
有系统指路,许易安当然没吃任何苦头。
但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离开后一天,傅秉承就收到了亲卫的密信,抛下前线的战事策马加鞭赶回府中。男人不肯相信许易安会跑,发疯一般要将整个将军府掀个底朝天。可跑了的人就是跑了,就算掘地三尺也不可能找出来。
傅秉承双目赤红,屏退了所有下人,独自踏入那间曾经的卧房。
梁上的鲜血已经干涸,但还是留下了暗沉的印记。
“许易安,你出来,乖乖的,我不和你计较那些事。”他低哑的对着空气呢喃,“你若是不乖,我就把你捆起来,天天带去军营里,把你拴在房梁上,早上肏你,中午肏你,晚上也肏你。”
房间里安安静静,曾经数次缠绵的床榻也冰冷冷的。
傅秉承忽然笑了一声。
“你别以为你躲着不出声我就找不到。”高大的男人瞬间蹲下了身,看向镂空的床底,“许易安,我抓到你——”
床底也没有人。
只有一堆乱七八糟的木头匣子,少年每次买了小玩意儿就塞在这样的匣子里,玩腻了就一脚踢到床底去。
傅秉承的眼眸更红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失去许易安,就算气恼得狠了也没想过,可是现在他却真的找不到那个人了,心里的空落甚至比得知自己一直在被下药时更加令他痛苦。他有些茫然,明明到处都是许易安曾经留下的痕迹,却又到处都寻不到这个人。那么娇柔贪吃的小东西,离开了他,有谁会仔细护着呢?
“将军……”屋外的随从忍不住喊了一声。
“把夫人的东西全都搬出来。”傅秉承站了起来,身形摇晃了一瞬,“床底的,全都搬出来,再好好找一找。”
下属一涌而入,很快将床底清理了个干净。木匣子被整齐放在院子里,上面也都没有锁,手一拉就打开了。一个跟着过来干活的小厮拉开了自己抱着的那一个,然后就是眼睛一瞪,哆嗦着高喊了一声“将军”。
那日,那日将军寻郎中来鉴定毒药,他们所有人都是看见的。毒药正是被裹在这样的油纸包里!
而这匣子里,全是这样的油纸包!
傅秉承扭头,也当然看到了里面的东西。他不可置信,在原地僵了僵才大步走过来,将整个匣子里的东西都倒在桌上。蹴鞠滚落,还有一些拨浪鼓和小痒痒锤,但最多的则是那些小油纸包。二十多个油纸包在过去两年从未被拆开过,直到今天傅秉承亲手解开——
所有的毒药都在这里。
被许易安踢到床底下,藏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