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未到，2015年最后一项工作是干部考察。
这天，张海潮接到党委组织科政工干事的电话是在上午八点半左右，对方通知说下午两点组织科要到大队来开展副科级干部预备人选的考察工作，让张海潮通知大队领导做好准备，然后又交代了都有哪些领导参会、需要准备桌签以及需要召集的参会人员要基层干部多少、机关干部多少等。张海潮挂断电话，拿起本子，转身去对面把通知汇报给了yi把手。
张海潮想，吼叫了快一年的副科级干部提拔终于到来，此时距自己调到办公室不足九个月的时间，在这九个月里，先后就有两名最有希望的后备干部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出局，不知道前面两人让了路，那个跟上来的最幸运的人会是谁。同时，他还隐隐冒出一点小邪恶，希望干部考察再出意外、再出意外，说不好再这样淘汰下去，自己也能很快排到位上。转瞬，他又为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感到好笑，那不是简单的凑巧和侥幸能完成的操作。
张海潮按照组织科的要求和领导的补充安排将会议相关一系列事情布置下去，比如由谁电话一一通知参会人员，由谁去制作会议条幅，由谁负责桌签茶水等等。
yi把手则是先让张海潮把书记叫到他的办公室，两人闭门讨论一番，半个小时以后又由张海潮通知把所有领导叫到办公室开了内部会议，内部会议需记录，张海潮因此没能参加。但会议内容不用猜测也能知道，关于副科级干部的后备人选yi把手先与书记达成了共识，然后又把副职们叫来统一思想。yi把手的权威再加上书记的联盟，已定的人选不容置疑，叫副职们来一是表示尊重，免得副职们鼓动下面的干部兴风作浪，导致杂音不休，二是副职们手中的选票区别于一般干部的选票，影响比重较大，他绝不会让组织科的领导看到不同的选票而感觉他治下的这个班子内部不和睦。
基层干部们在接到参加干部考察会议的通知以后，都很想知道在这一次机会面前谁会鲤鱼跃龙门，率先跳过独木桥，他们处打探内部消息，但都大嘴巴一样把下午去开干部考察会这个信息透露给自己手下的职工们，供他们胡乱猜测和议论。
机关干部们在接到参会通知的时候领导们的内部会议还未结束，但他们也都已经坐不住开始打探消息，好像他们早一秒知道消息就很厉害一般，他们感到荣耀的同时，会到各个办公室把这个内部消息秘密地散播给各个办公室的人。
除了参与内部会议的领导们，张海潮是第一个知道谁是候选人的，他是领导决策的具体操作者。yi把手把他叫到办公室，简单直接地告诉他找几个靠得住的干部，把领导意愿传递出去。张海潮知道这项工作非常重要不能出，但难度却并不大，谁平时和自己走得比较近，谁平时最爱溜领导的沟子，谁已经年龄超限从心底里已经放弃竞争，这些都是他释放信息的对象。并且，他也不需要胡乱跑到处找人去传播，待在办公室静静等候就可以，好奇心会驱使这些人主动找上门来。
第二个知道消息的是当事人，那个等着前面两个竞争对手自然出局而白捡好处的人。yi把手把他叫去一是为了造势，让那些准备参加下午后备干部考察会的干部们立刻接受这个事实，以至于不会在填写表格的时候胡填一通，二是为了卖好，不管那个马上将被提拔为副科级领导的候选人认与不认yi把手的人情，这个好他都会卖。
综合服务队队长第一个来找张海潮探听虚实，她是给领导办公室端水果时发现副职们都不在办公室才意外得知马上将要开展干部测评的消息。她幽灵一般滋溜一下钻进主任办公室又轻掩门，道：“技术主任要提了吗？”
张海潮答：“应该是，刚老大这么跟我说的，老大现在正跟他谈话。”
“这么多干部，怎么偏偏选中他了？真想不通老大是怎么想的。这人人品又不行，能力也一般，要是我选，我就选我们张主任，张主任都比他符合条件。哎，真不知道老大怎么想的。”
张海潮心想，你是yi把手身边的红人，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不过，看表现她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随着生产技术室主任从yi把手办公室喜笑逐颜地走出来，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更多的人开始接受了他被提拔的事实。
张海潮把yi把手让他传递的信息传递了出去，并且几乎覆盖了所有人，他当主任以后办公室人来人往，所有人都和他熟，他也对所有人和气相待，因此他认为yi把手交给他的任务他弹指一挥便可以超额完成，他自信于自己的实力。
可是，下午会上，组织科的副科长代表厂党委传达完文件精神和干部选拔原则的时候，张海潮改了主意。他在填写选票的时候猥琐地用手盖住推荐人选一栏，飞速地画上了自己的名字和另一个不相干的基层干部的名字，关于正科级干部的后备人选，他没敢填就匆匆折好选票，左顾右盼惶惶不安地看着别人也填完选票，然后排队投到票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