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将他的大路虎停在了池塘边一处水泥花砖铺设的停车位上,他下车去见朋友,将张海潮丢在车上。临关车门时老杨冲停在他们大路虎边旁的两辆商务车指了指,道:“看到没有,埃尔法,人家一买就是两辆,北京还有两辆,这就是实力。”说完径自向石碶房子走去。张海潮不懂,不知道什么埃尔法,倒是听过阿尔法粒子。他听老杨如此一说只得拿出手机抓紧科普。
不一会儿,老杨再次出现,过来开车。张海潮注意到中间的那栋房子门口多了一个中年男人、一个年轻小伙儿,之后,又从不远处的一栋房子里急急跑过来两个人,张海潮猜测那中年男人应该就是房子或者院子的主人。老杨沿石碶路将他的大路虎开到中间房子的门口,那年轻小伙儿指挥着另外两个人将木箱放下,男主人则要求当场打开。木箱被劈成几片,里面露出一块外形规整相貌普通的黑色大石头。男主围绕石头端详一阵,又在房前扫视一番,最后指挥着将石头放在了池塘边的一棵树下。然后,他坐在上面试了又试,道:“以后钓鱼就坐你这石头上。”
老杨笑说:“石头归你,怎么处置是你的事。”
中年男人拍拍屁股下面的石头说:“你我都用不上,就先放在这里。将来如果需要,你,或者我,谁需要谁拿走。小杭,拍照,登记,杨某某,一块石头。”老杨哈哈大笑,年轻小伙儿闻令而动。
老杨将张海潮介绍给男主,说是自家兄弟,男主握手示意。老杨介绍男主,让张海潮称成总即可。成总引老杨进到屋内,张海潮则在侧后方跟随。
进屋之后,三人围绕茶台落座,不分宾主,张海潮则自觉坐在老杨一边的下手侧。成总亲自冲茶,将一杯推给了老杨,然后又示意张海潮自己到茶台上端茶,正在四处打量的张海潮则尴尬地微倾上身以示恭敬。
老杨告诉张海潮不必拘束,可以自己四处参观,而他和成总要叙旧聊天。张海潮正拘谨得不知如何,听老杨这般说,又看了看成总,成总却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自顾自地喝茶,悠然自得。张海潮权当别人允许,便起身四处走走,却发现极不平常之处。他发现连通的几间屋子墙壁之上挂有很多书法国画,数量之多,不觉冗余。仔细看去,却发现它们的落款名字重复,限于几人之内,再掏手机去查询,发现原来都是当代名家。张海潮以前不懂国画,如今仔细端详,却第一次从这些画中看出了层次和线条,自觉这画并不是简单的装饰,再看装裱工艺,便在心中猜得了大概。受好奇心驱使,他挪步至老杨身边,悄声嘀咕道:“墙上挂这么多书画,怎么看着像是真品?”
成总正在冲茶,见张海潮来找老杨,抬头看了一眼,却见两人说的是悄悄话,他没听清,也没询问,自顾自地继续低头享受冲茶之乐。
老杨听张海潮询问,笑道:“那肯定真品啊。所以给成总这种人送礼都让人作难,名家字画咱送不起,只能费尽心思搞一块石头。”
成总听闻笑道:“你说墙上这些?可没有一个是朋友送的,都是我自己请回来的。小杨你不要拿送不起说话,送块石头就挺好,石头价,挺好。哈哈哈。”
张海潮斗胆问说:“作者好像集中在几个人之间?”
成总说:“古代书画是文物,是用来瞻仰的,需要放到博物馆里,当代书画还有生命,请回来是要把他们养起来。”
张海潮似懂非懂,只得深深点头表示接受。只听老杨又说:“老哥,本来是到年底去北京咱们再聚,但我这儿手头上有件棘手的事儿,等不到过年了,早点来,是想麻烦您看着给指条道儿。”张海潮意识到老杨要说的正是自己的事,他羞愧,认为还是回避的好,便再次移步至外厅背对内厅去假装端详一幅画。此时,他竖起耳朵想听,却很难听清里面在说什么。
直到看得脖子僵硬视觉疲劳,张海潮沿所挂书画的延伸去到对面屋内。对面屋子空间不大,像是书房。他路过一扇单开门的房间,却见里面成总称作小杭的小伙儿正端坐案前,认真书写。小伙儿发现张海潮在门前驻足凝视,便礼貌地起身走到门口对张海潮客气地说:“您随便坐。”
张海潮说:“你练书法?”
小伙儿说:“抄经。成总交代的任务。”
张海潮边聊,缓步进屋,绕到桌案后面,看了他抄到纸上的经文,问:“你和成总?”
“我是成总的助理。”小伙儿答到。
张海潮问:“助理,抄经?今年多大?”
“虚岁20。成总说抄经静心,安排我闲时抄经。”
张海潮问:“你们成总信佛?”
“不知道。应该……不信。”
张海潮站桌案旁边看着小伙儿抄写的内容,并在心里默念:“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他不懂。
这时成总轻唤小杭,小杭丢下张海潮过去,张海潮随后也跟了出去。只听成总说:“问问今天还有没有鸭子,没有的话跟老板说想办法匀出半只来。”小杭转身而去。成总又说:“今天先去吃一家盐水鸭,明天再好好给你接风。这家鸭子地道,不提前订很难吃到。”
“你的厨师班子呢?”老杨问。
成总说:“晚上我们吃老太太煮的玉米粥就咸菜,厨师们没什么事儿就下班。我们老太太腌咸菜的手艺一绝。我在北京有地,自己种些老品种白玉米。”
“我们也可以喝粥,尝尝你的白玉米。哈哈。”老杨说。
成总笑说:“老太太的玉米粥可不是想吃就能吃,得预约,今天晚了,老太太没准备,不够这么多人吃。你们先坐,我得去跟老太太说一下吃饭不要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