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Na号的希娅莉塔,有些愁眉不展。
半埋在雪下大坑里的Na号像一个窝棚。凭藉泥土的恒温与引擎运作,又得益于电灯作光源,实际温暖而明亮。
但希娅莉塔抱着一杯热茶,迟迟没有动作。只是看着蒸汽从杯中腾起又消散,不知在想些什麽。
可哥洛的心情也不算好。
从刚才开始,她就又钻进厚厚几层棉被里结成茧,呜呀呜呀蹬着腿闹腾个不停了。
「……怎麽办呢。」
涩茶入口,轻轻叹息。
虽然总有声音,车内却沉默得吓人。仿佛空气停止了流淌。钟表时针被粘稠的空气粘住,许久也动弹不得。
令两人忧心的显然不是同一件事。
「可哥洛小姐。既然这麽苦恼……您为什麽不愿意苏尔盖特先生帮您呢?」
过了一会儿,希娅莉塔勉强问道。
「那家伙的X格我清楚得很。一旦被人拜托了,在找到线索之前都不会把心思放在自己的事情上。那样不就没有让他去的意义了嘛。」
棉被地狱里伸出一颗脑袋。
「再说我怎麽可能就被这种小事难住啊。只指望助手也太窝囊了。肯定有办法,没办法也要想出来。只要是人建的东西、本天才就能进得去……」
郁郁不平的可哥洛。嘴里念叨不停,头上耳朵却蔫得垂下来。
「——呀!」
一声尖叫。
是希娅莉塔。她不知第几次把手伸进怀中、又犹豫得拿出来时,总算打翻了杯子。
杯中茶水几乎没有减少,却早已凉得发冰。溅了一地。
「对、对不起!」
「怎麽啦。大小姐。」
可哥洛一脸纳闷。
「你又没被那看门的拦下来,有什麽好愁的。你开心一点我也会好过,结果像为我默哀一样。」
「可哥洛小姐……」
希娅莉塔转过头,眼角已有些Sh润了。她已独自思考了太多。
「我……到底该不该看、母亲的幻象?」
这就是她所苦恼的问题。
「——看咯。」
事不关己的回答。
「……我不敢看。」
「那就不看咯。」
想从可哥洛嘴里听到句人话似乎很困难。
「可是……我应该看的。不是吗?」
「哪有什麽应不应该。她也不想看到你纠结到这个地步吧。那还不如烧掉算了。」
「——不行。这是母亲最後留给我的东西了。」
「既然你这麽觉得,还在犹豫什麽?之後反正又会後悔吧。」
可哥洛从被团下钻出半个身子。
「感情这东西和新泡的茶一样,也是鲜度最重要。趁你还能纠结的时候,快做吧。」
她说着,端起温在暖炉旁的茶杯,昂头一饮而尽。
「苦Si了!嘴里还有茶叶,呸呸呸。」
耍帅失败。
「……我明白了。」
希娅莉塔却也得到这番话的鼓舞,攥紧了拳。
「这样犹豫下去,也是对母亲的不敬。」
「我是不懂你Si板的想法啦。」
可哥洛多嘴。随手抓了桌边上的臂挂S钩器,握着螺丝刀钻回被子深处去鼓捣了。
「总之,加油咯。」
「——嗯。」
希娅莉塔总算H0U出了藏在怀中的卷轴。实际做来轻松得很。而打从看门人手中接过它,已经捂得如T温一样了。
她一咬嘴唇,用力揭开封纸的蜡印。
随即。
「……希娅莉塔。」
那久违的、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背後响起。
只要看到那一抹深绿,绷紧了几个月的眉头也会晴朗。随之,落下雨来。
「老师。——母亲。」
「我猜不出你现在会是什麽表情。我的希娅莉塔。也不知道该不该以这幅面貌出现在你面前。」
嘉兰布莉安的话语如此温柔。希娅莉塔紧绷的脊背也渐渐融解。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一切。我本来就决定告诉你了,但总下不了决心。但你有权知道的。」
她握住自己的手腕。
「十几年来,我这个母亲作得称职吗?回想起来,竟然一直没能给予你什麽;反而把真相也隐瞒了。对不起。……我可Ai的公主。」
「母亲。母亲……」
希娅莉塔已泣不成声。
「这之後,我们一起旅行吧。」
嘉兰布莉安的笑容,虚幻而法触及。
「请原谅,我只能在这里说出口。肯定不能像之前那样轻快地骗你出去了吧。你一直想要肩负更多责任。所以我之前总不肯告诉你——不想让你成为公主、成为下一任nV王,是我的自私。」
她将双手覆上希娅莉塔的肩膀。
没有温度,没有重量。没有触感。
但希娅莉塔却觉得这双已不存在的手,如此沉重而温暖。
「但你不要认为,作为公主的自己对整个艾布里德负有责任。」
嘉兰布莉安说。
「你只是个普通的孩子。甚至不是贵族,仅仅过着平凡将领的家人的生活成长至今。除了自己以外,你须为任何人承担义务。」
她抱住希娅莉塔。
梦中数次见到的面孔近在咫尺。希娅莉塔似乎能闻到她绿sE发梢那熟悉的香味了。
但,什麽都没有。
「你的责任感、愿意为他人付出的勇气,是你自出生来一直以来积累的宝藏。我绝不是要你舍弃它。但相b那些不属於你的责任,你需要找到的是自己真正想保护、想为之负责的东西。
西萝拉留下的盾牌,你要一直带好。它是你能从别人身上得到的、第一二的珍宝。」
「……嗯。」
希娅莉塔的应答已经是鼻音。
「所以,我们去旅行吧。哪里都行。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我会陪你一起去找。
人都需要这样一种东西作支撑,才能b谁都坚强地站立在自己的人生中。……我也是一样。经历了这麽多,我从未气馁过。——只因为有你。」
嘉兰布莉安的身影已经渐渐朦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