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续的部队仍在缓慢行军,看到淩日疾驰而来,兵士们或多或少都有些奇怪。有些将领想要询问他,淩日却答都不答,径直向羲和城的方向跑去。他终於跑到了成千,城门已经吊上。隔着护城河,他大声喊道:「我是先锋淩日,赶快打开大门。」
没有人应答。
他不Si心,继续喊道:「我是淩日,快开门,我有要事要禀报陛下。」
唯一面对着他的只有那堵已经打上了铁板的城门。
淩日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行军的伫列减少了许多。出城的部队至少有十万之巨,然而按照自己刚才预估的行军伫列,恐怕部队人数甚至不到一万。而且其中的将领大多是自己一些相熟的面孔,他们都历经数朝,年岁以大,却仍主动请缨参与战斗。
并且,他们统统不愿参加羲和城保卫战。
一个可怕的想法窜到他的脑海里,如果剩余的九万士兵已经回到了羲和城中呢,如果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圈套呢?
如果,他们才是弃子……
身後尘土飞扬,铁蹄踩踏地面发出了震天的响声。淩日绝望地回头看去。
不过区区半个时辰。这一万人没有挡住这些怪物哪怕半个时辰。
淩日成为了这一场屠杀中,最後一位牺牲品。
太一没有入眠,而是来到了祭祀台。
他的心中有某种预感,在看到青鸳盛装打扮时,他觉得,自己那种不详的预感恐怕要成为事实了。
「你的衣服很漂亮,」太一说道,「尤其是身上的百鸟朝凤裙。你知道吗,在过去,这个裙子是只有皇后才有资格穿戴的。而你现在提到了皇后的位子来母仪天下。」
「你希望我说些什麽吗?为你们人类赐予我的荣誉而感到高兴吗,我应该对你们俯首称臣,感谢人类一直以来对我们的圈养吗?」
「果然。」
「陛下早就知道了?」
「只是有某种预感罢了,」他看着青鸳,说,「青鸳,谎言是人类的一项艺术,哪怕你已经活过了成千上万年的岁月,也法完全纯熟地掌握这门艺术。」太一用双指指向了自己的眼睛,然後指向了青鸳的双眼。
「你知道吗,人的双眼是不会说谎的。而你的面纱只遮住了你的嘴。」
青鸳摘下了自己的面纱。
太一倒x1了一口凉气,青鸳的美丽几乎让他忘记了呼x1。本能最终使他免於窒息。
「真美啊。」太一发出了由衷的感慨。
火焰的痕迹擦过了太一的脖子。白sE烟雾自青鸳抬起的右手上冒了出来。雨越下越大,雨声几乎盖过了火焰撕裂空气的劈啪声。雨水沿着祭祀台上亭盖的顶端滑落,宛如一层丝绸织就的帘幕。
「火气这麽大好吗,」太一没有半分恐惧,「我可还是你的王。」
「不再是了,」半是自嘲,半是讥讽,青鸳说道,「陛下应该不需要一个看不到未来的祭祀吧?」
「有件事我需要问你,」太一缓缓说道,「关於你要求我从骊关撤军的事情。其实自从那时候起,你就已经看不见了吗?」
「陛下你已经清楚了,却还按照我说的话来做吗?不,实际上那时我是看得到的。不过,我看到了更为凄惨、久远的未来。我看到了,如果陛下派援军前往骊关,那异族将永远被奴役的未来。」
太一讥讽她:「真敢说啊。秦国接纳异族作为自己的一份子,不就是因为你的预言能力吗?而且提出这一交换条件的,不就是你本人吗?」
青鸳沉默了。她注视着太一,朱唇轻启:「自大,傲慢,人类从未改变过。」
「朕说了吗?秦国提供给了异族们居住之地,并且赐予了他们‘瑞兽’的名号。不仅如此,人们尊崇异族,认为他们象徵着一种祥瑞。」
青鸳打断了太一,若是那些平常见惯了青鸳的侍nV,想必会很惊讶,那位一直神情淡然的祭司大人竟会有如此情的神情:「这些,都只是浮於水面上表像而已。秦国的百姓与异族们天生有着一GU疏离感。他们从未将异族当成是秦国的一份子,而是自己圈养的家畜罢了。」
太一未曾想过,在青鸳心中,异族们竟会是如此形象:「这是你的想法,还是每一个异族的想法。」
「有区别吗?我的想法,即是异族的想法,换言之,异族的想法,也是我的想法。」
「朕从未想过,异族竟会是如此想法。」太一走近一步,火焰喷薄而出。赤炎宛如Ha0汐水流,依附於青鸳周身,水汽蒸发而成的白雾织成了羽衣飘带。她的样子就如同古籍中记载的蓬莱仙人般,身影於火焰与水汽中若隐若现。
这是很明显的警戒的信号。
「异族是不会坐以待毙的,」青鸳的声音自火焰中传来,「数千年前,异族决定依附於人类也是,如今异族决定反抗时同样亦然。」
远方传来了爆炸声,与此同时,东方,青sE的火光冲天而起。那份火焰不论是sE彩,或是温度都与青鸳的火焰截然不同。那是羲和城中居住的夔牛一族特有的火焰;西方,参天大树拔地而起,藤蔓宛如汹涌的浪涛席卷了房屋;南方,地面塌陷,露出了内中的一个个孔洞;北方则被大雾彻底包围。
「人类的时代将迎来终结,」青鸳高抬右手,缠绕於其上的火焰扭转呼啸,「自现在起,将是异族的时代。」
炽热的火焰喷薄而出,彻底淹没了太一的身影。火焰将对方包裹,灼烧着对方的R0UT,折磨着太一的灵魂。
「如此简单就结束了吗?」望着火焰中挣紮的身影,青鸳默默想到,「也许我不需要白狐。」
她突然瞪大了双眼,在周身漂浮的火焰缎带破碎後迅速聚集到身前,即便如此,黑白交缠的气浪仍然冲散了火焰,击中了青鸳的腹部。她跪在地上,一口火红的鲜血吐了出来。
「朕一直想看看,‘原初的异族’是否也像人类一样,拥有R0UT凡胎,流出的鲜血,也是血红sE,」火焰消散,流转不停的黑sE气浪保护着太一的周身,「如此一看,你们也与人类没有什麽不同。青鸳啊,有件事,你说了。」
腹部是不断袭来的剧痛,T内血气翻腾,太一的那一掌对自己造成的伤害远不止皮r0U伤那麽简单。她强忍着剧痛,说:「哦,我哪里说了?」
「这个国家只需要一个王,换言之,朕,从来不需要祭祀。」
太一向着青鸳冲了过去。
诸葛丈的脸sE有些发白。从刚才起,城中就SaO乱不断,将他从睡梦中吵醒过来。他醒了没关系,但看到老太天也醒来,他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这些城内的禁军,不知怎麽了,竟然允许羲和城夜晚出现SaO乱。他已经想好了如何在明日的早朝好好参禁军统领一本了。
远处传来一声巨响。诸葛丈从床上跳起来,他打开房门,大声喊道:「刘洛呢!他人在哪!」
一位侍nV奔跑过来,脸sE惨白,说话磕磕绊绊:「大……大……大……」她就只是一直重复着一个「大」字。诸葛丈不耐烦,叫了另一个侍从:「你说,到底怎麽了!」
「大……大人,」那人咽了口唾沫,舌头虽然打结,终究是说出了完整的话,「瑞兽……瑞兽们反叛了!」
「什麽?」虽说作为朝廷内阁首辅,他对於战事从来不陌生。国家大大小小事宜不处於他手。攻伐征战他也见怪不怪。但纸上描述的终归只是冷冰冰的数字。现实中经历的则是另一回事。
毕竟,用战争征服他人,杀Si他人是一回事,但那家破人亡,国破家亡的惨剧发生在自己身上又是另一回事。
「那洛呢!刘洛他去哪了?」
侍nV终於冷静下来,说:「洛主管被徵集带领了一部分家丁去支援禁军了。」
「胡闹!」诸葛丈大喊,「洛主管离开了,那谁来保护诸葛府。」
天空中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雷电撕裂天空。雨越下越大,诸葛丈撑起了伞,问手下的人:「叛乱发生在何地?」
「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有攻击发生。守城的部队有些应接不暇了。」
诸葛丈咬着手指,喃喃自语:「对方怎麽可能采取这麽蠢的攻击方法。原本城内的瑞兽数量就不多,却要分为四个方向进攻。难道——」
他恍然大悟,随机咬牙切齿地说:「对方知道城内兵力空虚吗?」
「大人,我们该怎麽办?」从下人的语气来看,他们已经快哭出来了。他们的样子更是六神主,全部仰赖诸葛丈一人拿主意。
诸葛丈冷静了下来,恢复了镇定的他重新开始下令:「将府内还能用的人手集中起来,以能御气之人为先锋,剩余的人都拿好连弩,以老太太的厢房为中心布置人手,一定不能让老太太出事。明白吗!」
「是!」
下人们跑开了。诸葛丈的内心的不安却没有减轻。秦国的军队刚刚出城,瑞兽们就发动叛乱。这时间点实在是太巧了,这绝不是单纯的巧合。是秦国内部出了叛徒,将军事计画告诉了瑞兽们,还是说——
诸葛丈反应过来,他必须去找陛下。这种时候,需要陛下做出该有的决断才可以。现在虽然外面危险重重,却不是他贪生怕Si的时候。
他推开房门,眼睛看着衣柜里的朝服,却没注意身後那双注视着自己的眼睛。
太一被震飞出去,击退他的是同样的黑白气雾,这让他惊讶地长大了嘴:「两仪功?为何你会秦国皇室的御气之术?」
自青鸳身後,撑着雨伞的少年自台下走上。太一从未见过肤sE如此之白的人,白的甚至让人产生疑问。他真的是人类吗?少年收起雨伞,站到了青鸳身旁,扶起了青鸳,昂起下巴,睨视着太一:「这就是秦国现在的君主吗?」
他上下打量着太一,笑着说:「与之前的君主也没什麽不同。」
太一皱起眉头:「少年人,这不是你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说辞。」
「哈哈哈哈。」少年笑弯了腰。他扶着青鸳的肩膀,用手指擦去眼角笑出的泪花:「就自大这一点而言,你的确超出秦国先王许多。」他随手挥出,黑白气雾凝成掌形击向太一,後者双手撑开,雾气形成的太极图挡住了这一掌。
「回答朕,你究竟是如何学会秦国的皇室御气法的?」
「那还用说吗?」少年攥起了拳头,「当然是有别人教我的。」
太一断然说道:「不可能,这种功法不可能外传。」
少年笑起来:「只是在你认知的时间里,没有外传而已。」
「……你究竟是什麽人?」
「是啊,我究竟是什麽人呢?」少年宛如JiNg神病人般呢喃,「若是这趟在岁月中行走的旅程只有我一人,那恐怕我早就迷失自己了。不过我运气不,仍然记得我是谁。」
他将手按在自己的x膛上,说道:「我是现今和之国的实际统治者。」他想了一会,笑着说:「这麽说来,和之国早已经灭亡,说我是和之国的统治者有失偏颇,那就让我重新介绍一下吧。」
少年抬起手,妖异的气息自周身散发而出,他的肤sE更白了,嘴唇上却鲜红的像是着了火:「我的名字是白狐,是百兽联邦的统治者,亦即,人类的毁灭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