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意地笑了。他死死盯住莫然投在半空中的脸，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端倪。
莫然很快恢复了平静，坦然自若的开始回答，语气冷静。
他失望极了。他先是手足措，随之体验了夹杂着怀疑不安和遭受戏弄的愤怒。
发布会在媒体的质疑和恶意的曲解中结束。
他让车追随莫然的直升机一路开上悬崖。他向保镖打听，莫然已经进屋。
后来莫然一直没有离开。
他就一直在前院等待。
等到夜晚降临，他突然想通了。他确信，如此失败的发布会对谁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莫然一定也不例外。莫然躲在家里闭门不出，这不就是实证吗？
第三天清晨，他蜷缩在宽敞的后座，梦到自己挺着瘦削的肩膀，郑重向那个三线女星宣布：他选定她，为地平线未来宣传战略的御用女主角。她美丽的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湿润了。他看到她精心雕琢的完美脸颊因突如其来的激动变得扭曲，又涨得绯红。她一只手按着白皙颀长的脖子，另一只手力地撑着沙发。她软绵绵的身子摇晃几下，似乎马上就会瘫倒。他赶紧伸出手，把她柔软的小手紧紧攥在手中。他的手伸向她的腰……
就在这时，他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他暴怒，睁眼，看见玻璃隔断上冒出一张脸。
“莫总过来了！”司机激动地说。
“莫总？”他顿时清醒过来。他扭头，正好看见莫然向他走来。他慌张地去扣门，又想把衬衫捋平，右手重重地打在左手腕上，这让他突然冷静下来。
莫然向司机摆摆手，车门缓缓滑开了。
莫然看着那张故作镇静的脸，让脸上流露出焦虑之色。他已经准备好了，他需要认真听一下这位他重金聘请的媒体宣传顾问位居高位的姑姑，给他带来的剧本和报价。
“我的头发都要愁白了。”莫然温和地说。
“移动的森林，城市的呼吸”。几个大字被青翠欲滴的森林环绕，高度足有半米，展示的时间也足以让最慢的人读上三遍。
然后，一个吊塔开进画面，向森林中放下一段微波荡漾的湖面，湖面上飘着一叶宽大的竹筏。紧接着画面变得眼花缭乱起来，茂密的森林突然冒出好多漂亮的小木屋、参天大树、鲜艳的花丛，或茂盛的灌木。吊塔快速、准确地夹起每一样东西，层层叠叠堆架到竹筏上。吊塔看似随意地甩了半天，居然搭积木似的拼出一栋奇形怪状、绿意盎然的高楼。
紧接着，高楼变成透视体，旋转起来。吊塔夹起微波荡漾的湖面，从楼顶灌入，湖水沿着隐藏的管道一路蜿蜒向下，最后竟从二楼奔涌倾泄而下，“哗哗”变成一条造型美观的小型瀑布。
看到这里，她才舍得移开双眼，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她伸展手臂，把雪白的胳膊搭在枕头上。她的声音慵懒而迷人：“是森林花园吗？盖好了吗？”
“唔？”他正在刷牙。
广告“嗖”地一下在空气里消失了。
“哎呀，你看我这记性，”她歪头捋了捋头，把乌黑的长发铺满床单。她唧唧笑了起来，“你等着搬家就行！”她惟妙惟肖地模仿他说话的口气，笑地花枝乱颤。
她用饱含爱慕的眼光看着他。
他觉得享受极了。
一切进展都很顺利。成型的未来战略宣传规划、支付的巨额危机公关报酬、媒体的专访、悬崖上完美的取景和绝美的年轻女郎。完全是他剧本中的情节—除了，最终出现在各大楼宇顶封和全民终端首页的……不同广告！
莫然在最后时点换掉了他的广告。这是他的理念，可奇怪的是他并不在乎。
因为他已经声名鹊起。
地平线五年宣传规划、御用影视巨星、新晋代言女主角、背景强大的传媒集团、姑姑赞赏的眼光、枕边的梦中女郎，和随之而来的那个声势浩大的市政居住区签约仪式。
这个地平线最具历史意义的政府签约仪式，是他，站在莫然的左边！
没有人能否认，这个“完美的点子”是他才华的充分展示。
他在她的眼中高大、耀眼。他当之愧。
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