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上面写的啥字吗？”胖子停下车子，神秘兮兮地问。
“试金石？”
“嚯，你怎么知道？”
“废话！大门口除了是名字还能是什么？”
“行，就算你猜对了吧。后面这个你肯定不懂。我跟你说，”胖子开始吹嘘起来，“你别小看这些竖杠，这是一门失传的语言。阿米莉娅费了老大的劲，才破解出来这三个字。”
“那不就是猜的？”
“瞎！”
说话间车子拐进一条深邃幽长的车道，车窗里涌入一股冷冽的水气。这条车道被茂密的雪松遮盖，每棵雪松都至少三十米高，枝桠纵横，遮天蔽日。路两边是彩色石块垒成的低矮花坛，慢慢铺着盛开的紫色小花。
“怎么样，这条路有个性吧？这条路上的雪松据说是老研究院刚成立时种的，树龄惊人。海伦娜是北国人，她跟教授来了以后，非常喜欢这条路的感觉，所以照着样子把雪松种满了整个学院。”胖子啧啧有声地说，“雪松生长极为缓慢，古时候是盖神庙和造船的上好材料，现在数量极少。你看这些树的树皮，又糙又厚，长到这种围度都是百年以上。”
没，莫然和胖子太清楚这些雪松的价值了。地平线曾搞过极具噱头的“拟态林”，半途放弃的原因正是令人咋舌的母树价格。雪松高大挺拔，树冠层层叠叠极为厚重。如果长在高山雪地，粗壮的树干和茂密的枝桠是震撼人心的风景。但雪松植株多态不易控制，因此极少作为行道树使用。
莫然更喜欢金色树叶的宝枫，他的庄园从大门到城堡的草坪前整整齐齐排列着两排。莫然最爱当深秋的阳光从正上方照出的一树金黄、一身高贵，每片树叶都镀上华丽的金边，站在树下仿佛置身金色华丽的殿堂，让人心生一股明亮的暖意。
“这些紫色的小花叫十字兰，阿米莉娅说它们是春天的灵魂，”胖子脸上浮现出奇怪的笑容，“这些小花是她亲手种的。”
莫然听了心里暗笑。
北国人喜欢灌木景观，擅长修建高低不同的植株自然区分空间层次，而不会用花坛。这种用石块垒砌的花坛，风格应该更偏向地域更北、时代更古老。倒是这些冷冽斑驳的五彩石块，莫然一时间没认出是哪种石材。
紫色的小花盛开成片，在雪松遮挡的道路上晕染成极深的颜色，让人恍惚间以为在欲雨的傍晚开车行在偏僻的北国边境。如果佩特拉在，说不定也会喜欢。毕竟他们的主族也在遥远的北际。
“美是美，但安防做起来很难。”莫然摇头感叹道。
“我跟教授就是这么说的。开放式庭院本身就难，这种规模的树林对安防而言简直就是灾难。奇葩的是，他们这里已经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教授居然说要考虑一下。真搞不懂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你也一起劝劝。从这个雕像右拐就是实验楼，你看--咦？”
一群人聚在楼前，胖子觑着眼一看，突然嚷嚷起来，“那不是教授吗？你看那个白大褂。他约我们去办公楼，怎么跑到实验楼来了？拐弯，拐弯！”
胖子这人务实，所以说出来的话虽然难听，但特有说服力。如此显而易见的事，教授“需要考虑一下”，原因一定很特殊。这时车子已经靠近，莫然也认出来了，挤在橘灰色工作服中间的那个瘦高的白大褂，正是石合川。
石合川举止沉稳、气质儒雅，跟年龄相仿的威廉姆相比，面貌显得年轻得多。他椭圆的脸庞和俊朗的眉眼，对科学家而言似乎太过清秀。显然他正极力掩饰情绪，但紧绷的五官把焦虑表露遗。
“教授，你在这干吗？不是喊我们在办公室见面？”胖子跳出车子扯着嗓子喊道。
“到时间了吗？莫总，季总，真对不住，瞧我这记性……我有点东西在实验楼，有急用，但他们说……不能进去。”
“还有这种事？一群不长眼的家伙，”胖子立刻大声骂道，“教授不能进，你们没有腿吗？教授要拿什么东西，赶紧滚进去给我拿出来？”
“季总，您别误会，”一个瘦高个赶紧陪笑道，“我们刚才也是这么说的。您看，我们不正候着，教授让我们去拿啥，我们就立马跑着去拿。”
“这还差不多。都怪我，都怪我，没把他们调教好，要好好罚我几杯，哈哈哈！教授，我们走。”。
“这个……季总，莫总，要不我们移步那边，我先跟你们商量点事？”
“不用这么麻烦，”胖子向瘦高个挥挥手道，“这点小事交给他们就行，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吩咐。”
“教授，”莫然拍拍胖子打断他的话，低声问道，“是要跟我们单独说吗？”
石合川声的嗫嚅几个字，声音低的近乎耳语。胖子顿时明白过来。
“真该死，我把这事给忘了！”胖子懊悔的拍了拍后脑勺，向瘦高个挥手喊道，“把人都带走，走远点，我们跟教授有重要的事商量，去去去！”
几人点头哈腰立刻散开走远。教授带着二人向前走了两步，脸上露出奈的表情。
“我在这不是想拿东西，”，石合川低声说道，“是阿米莉娅，她……”石合川抬头看了眼后面的小楼，又犹豫起来。
地平线正在对实验楼进行检修。两周前的爆炸虽没有害地基；但地下二层楼板几乎全部坍塌。教授虽然同意另择地点修建新的实验楼，但这个老楼显然还要使用很长一段时间。保险起见胖子进行了模拟评估，评估结果是所有承重墙都需进行加固。整个工期最短需要四周，在这期间实验楼必须整体停用。
胖子看着教授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暗叹一声糟糕！
“教授，阿米莉娅不会在里面吧？”胖子瞪着眼问道，“现在，就在实验楼里面？”
石合川点了点头。
“嗐！简直是胡闹！”胖子扭头就要走，胳膊被莫然一把拽住。
胖子抬手甩开莫然，压低声音说道：“模拟评估是我亲自做的，负二楼爆炸，三分之二的承重墙、两层楼板需要重建。教授，不是我危言耸听，这个实验楼随时都会坍塌。我们的施工人员是非必要不进入，关人员绝对不能踏入一步。阿米莉娅现在很危险，你告诉我她在哪，我现在就要把她拉出来。”
石合川露出犹豫的表情。
“瞎胡搞，什么事这么重要，连命都不要了！”胖子断然说道，“教授你倒是说话啊。那帮臭小子也真是皮痒，竟敢不告诉我这事，看我给他们好看！”
“季总，不关他们的事……他们是不知道这事。”石合川见胖子越说越气，终于开口了，“我不是不说话，是不知道怎么说。星野秋平……星野秋平也在里面。嗯，她俩在负一楼的生物安全防护室。我知道这楼很危险，但防护室是框架结构，双层框架……我跟你的人说里面都是精密仪器，所以我把防护室锁起来了。”
“双层框架？三层也没用！几层楼的重量，不管什么框架都直接压扁。”胖子怒道，“阿米莉娅简直是瞎胡闹，教授你就这么由着她胡来？”
“不是的……哎，我实话实说吧。阿米莉娅和星野秋平把防护室从里面反锁了。然后……她还关掉了监控和通讯，我进不去，也没法跟她联系……已经两天了。我真是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