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失海屿打算去吃早餐。
他在会客厅吃早餐。穿过他那间金碧辉煌的卧室,就可以来到这个米色为主基调、粉色软配的房间。卡维尔会在门里等他,跪坐一旁的女仆会深匐地下,甜甜的问候道:“您来了,让我来帮您脱鞋吧!”。
安洁莉娜配备了七位女仆,这是他数出来的数字。他能看出她们至少来自三个种族。她们只在他的卧室和会客厅出现。她们穿着白色荷叶边围裙、黑色短裙和白色吊袜带,头上戴着白色兔耳。她们在粉灰色的房间里忙碌的样子,让整个房间洋溢着温馨的气息。
一张不到一米高度的长桌架在凸起的石台上,桌下满满当当地摆放着蒲团。
蒲团是蒲草混合丝绸编织而成,有高低两种造型。坐高蒲团是蹲着的感觉,坐低蒲团又感觉直接坐在地上。
“高蒲团内置骨架,屈膝后盘腿而坐,腰背挺拔、身体前低后高。”
那天安洁莉娜坐在对面闻香扣茶,那优雅熟练的坐姿才让他分清跪坐和盘坐的礼仪。他依言照做,盘坐的姿态顿时显得庄严肃穆起来。
他现也习惯了在醒来时听见“您醒了”的问候。第一次听见时惊吓到差点从柔软奢华的床上滚落,现在床边跪坐的女仆倒不失为赏心悦目的风景。
她们总是跪着,他低头总是看见粉色的大蝴蝶结和雪白的膝盖。这群年龄不及他一半的女仆围在他身边,似乎是世界上最自然不过的一件事。
森失海屿知道他祖上一定来自介鸟之洲,这从他所有活着和逝去亲人的面庞上可以轻易看出。这个号称礼仪之邦的民族以跪礼著称,还以固守旧历自豪。他的家族总是执拗地与相似的面庞延续血脉,所以保留了完整的种族特征。
森失海屿的父亲除外。森失海屿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家里人也从不提起。年幼时他也曾执拗的追寻过真相,后来父亲离家出走,再后来他也离开了,母亲的事业逐渐不放在心上了。
他是遗传学专家,他测过自己的基因,他并没有任何其他种族的特征。所以她的母亲一定也来自介鸟之洲。这让母亲的缺失成为一个谜,也让成为一个谜。
他身材高大、强壮,思想开放、性格随和,跟那个所谓礼仪之邦的传统几乎格格不入。
他有意意的改变了所有原生的痕迹,除了他的姓名。
所以安洁莉娜用最能体现ACGN传统性和独特性的文化风格,让他实打实体会到主人的热情,也让他非常清醒的意识到,他在这里生活的时间会比他想象中的更久。
他还活着。
他在这里被视为贵客、甚至被视为家人一般招待着。
他不知“这里”是哪里。
他也没问。
他睡得很早。他像往常一样在自己床上躺下,然后从那张罗衾锦褥的床上醒来。
他想他应该还在东维,因为他睡眠的时间很规律,他没有觉得肌肉酸痛,或头脑昏沉。但谁知道呢?他也许在这个世界上这种类城堡可能在的任何地方。
换种方式的话,他原本应该欣喜地接受他独自拥有城堡整整一层的事实。
这是他见过最唯美、奢华的城堡,古老程度也远超想象--从饰品到主人的习惯,都像存在了好几个世纪。
他有一间归他个人使用的议事厅,是集藏书室和办公室功能为一体的500平方米的超大通间。穿过议事厅是他金碧辉煌的卧室,里面单设着粉红色的女仆公园。他还有一整套标准三级生物实验室,面积和功能都比他在试金石的两间更完备。他拥有自己的研究员和助手--除了年龄最小的卡维尔,尤文塔司和安洁莉娜三个儿子全都为他工作。他已经记住了他们的名字:拉尔斯、红缨、和欧力文。
城堡的男主人是阿方索,他和美艳的妻子安洁莉娜有五子一女。
大儿子克鲁特16岁,他总是不遗余力地表达对森失海屿的厌恶之情。除他之外,其他孩子都是天使。尤文塔司,这个被用青春女神命名的女孩,疑拥有最多的宠爱。这个15岁灰发蓝眸的女孩在实验台前的背影,都让森失海屿恍惚回想起8年前第一次见到阿米莉娅的样子。
安洁莉娜为他举办了盛大的欢迎舞会,地点就在上层的大厅。紧挨着大厅有一个套间和一个独立的等待室。再往前是上锁的门廊,里面住着城堡的管家和男女佣。
男女佣数量很多,光管家就有4位,其中叫做野菱的管理着森失海屿的女仆。
他在他的会客厅吃饭、在他的办公室办公、在他的实验室工作,他不离开他居住的这层。
他很快就适应了这样的生活,甚至改变了多年的习惯。他原本晚8点到早6点的工作时间,改成早6点到晚8点,跟这家人一样。
他一直默数着日子。第三周某个清晨,他边吃早餐边看访谈。他没有腕带,他看投影电视。略显拘谨的女记者话语中提起森失海屿的名字。他饶有兴趣地抬起头,看见了试金石白色的小楼。小楼跟记忆中一模一样。突然间他的照片出现在前端,女记者遗憾地说起驰名世界的遗传学家森失海屿被炸身亡。她面带忧虑地追忆了她曾经的专访;紧接着,她话锋一转,质疑起森失海屿去世后,石合川是否有带领试金石继续成功的能力。
她的质疑非常中肯。
八年前,当“淡抹寒江”问世时,森失海屿曾向世界许下“让人类停止衰老”的诺言。
他一边听,一边回想,他没有女记者所谓“专访”的任何记忆。
吃完饭,他站起身。他突然涌上起一阵猛烈的呕吐感。他捂嘴跑进盥洗室,全长型墨绿色镶嵌的镜中印出一人,他几乎认不出镜中这人。然后他忍受不住,剧烈地呕吐起来。
十分钟后他离开盥洗室,快步走向实验室。他路过议事厅时看了眼门厅镜,里面的脸是坦然自若的表情。
从那一刻起,他真正接受了现在的生活。
他现在生活在一个城堡里。除了尚未谋面的男主人阿隆索,这是一个灰发蓝眸的韦恩家族。
他最喜欢最小的卡维尔,今年九岁。他经常去他的房间参观他的“玩具城堡”,和他得意洋洋展示的藏品。
卡维尔住在森失海屿上一层。
他发现他们都住在他楼上。
他没有被囚禁。
他可以在城堡里自由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