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岚被搂住腰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回头一瞧，便见到了郁凛那张稍显憔悴，却满是醉意的脸。
“岚儿。”郁凛张口喊他，不知是不是觉，他竟觉得对方的语气有些委屈。
“额……郁、郁凛……”
出乎意料的，宁岚被他找到，心中并没有半分恼怒，反而他这副模样，让宁岚有些愧疚。
“你怎么在这里？”发现这四周的人都瞧着他们，宁岚尴尬的挣了挣，得来的却是被抱得更紧的反应。
郁凛整个人都贴着宁岚，双臂更是紧紧的环着他。听见他的问题，还头脑清晰地回答他：“我找不到你，岚儿，我找不到你。”
宁岚一边听着他的话，一边尴尬的盯着酒肆中那些人的目光，脑子都有些嗡嗡的。
他也不想着挣开郁凛了，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便轻声开口，哄着郁凛离开了酒肆。
虽然离开时，郁凛仍然怕他跑一般紧紧将他抱着，身子重量完全压在他的身上。
但离开之后，好歹不用迎着那些人的目光，暗暗尴尬了。
只是此时天色已晚，他不能将郁凛丢在这大路上，当然他也丢不掉，便只能让他抱着，然后带着郁凛一路回了他在这个地方租的宅子。
因为刚刚在这里安顿下来，他还来得及收拾，宅子里四五间房也只有他睡过两晚的房间能住人，他便直接将郁凛带回了自己房间。
许是真的喝昏了头，郁凛被放在床上时，终于舍得放开他，然后将手臂横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岚儿……”郁凛小声的喊着他。
“我在。”宁岚坐在床边，解开他的衣带，将他的外衣脱掉之后，便起身去端了热水进来，尽心尽力的给他擦洗了一下。
而就在这擦洗的片刻功夫，郁凛便睡了过去。
他的一只手聚在脸旁边，闭着眼睛的模样，在昏黄的灯下显得很温柔。
郁凛是好看的，老实说，他这张脸与云苍的，根本分不出上下。
最关键的是，今日的郁凛，穿了一身玄色。
玄色的外衣脱了，他里面的衣裳，依然是玄色的。是极好的料子，领口上还用红线绣了云纹，很衬郁凛这张脸。
“原来，你穿黑衣时，是这个样子的。”
记忆中在巨浪之中将他捞入怀中的模糊身影，忽然便在他脑海之中清晰起来。
就是这样的。
那个时候，在顺河，他见到的人，本应该是郁凛这样的。
云苍固然好看，身影也与郁凛相仿，可他的眉眼过于冷硬，不如郁凛温柔。
可即使确认了这样一件事，他也依然法坦然去爱郁凛。
他已经有些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为了什么去爱一个人。
曾经爱云苍，是因为认为云苍救了他的性命；而如今，真正的救命恩人，说要他以身相许的人就在他的眼前，他却不敢再像从前面对云苍时那般莽撞。
在人间云游的这三个月，他去了很多地方，见过很多的人，遇见过很多他从未见过的事情。
他终于看清了，他对于云苍的感情，或许是有喜欢的，只是这喜欢并不纯粹因为他是云苍才喜欢，而是因为，他以为云苍救了他的命，他以为云苍是那么多年来，唯一愿意对他好的人，所以他喜欢云苍、向往云苍、追逐云苍。
可实际上，他只是喜欢这一份他所认为的“唯一的好”，也是因此，他看云苍时，自主的给云苍安下了一个完美且符合他心意的设定。他喜欢的，一直是他幻想中那个对他好就他命的云苍，而非云苍本身。
将自己所以为的强加在云苍身上，是他了，而云苍烦他，也是理所当然。
而看透了自己所谓的百年爱慕的本质，宁岚也放下得很快，如今再想起云苍，他倒还真没了从前的心动，只有想要去同对方说声对不起的抱歉。
而如今再看郁凛，他的心情，倒是有几分复杂。
他知道郁凛对他所求是什么，也知道若当初自己没有认人，他应该会和郁凛一直好下去。
可这世间没什么如果，他认了救命恩人百余年，一腔热情都献给了不属于他的人，如今又想清楚了许多事情，便再也法因为救命之恩而贸然去打扰别人。
他倒是可以满足郁凛对于他身体的索求，可他又觉得，自己若是不爱郁凛，即使当真满足了郁凛身体的需求，对方的心里，恐怕也是痛苦的。
“唉……”
宁岚对着郁凛叹了一口气，倒是有些困了，便干脆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抛开，抱了被子铺在地上，然后脱掉外衣躺了下去。
……
郁凛睡得并不安稳，一直都在做梦，梦中全是宁岚的身影。
他很高兴，能在梦中看见宁岚。可是忽然，宁岚说不喜欢他，要离开他，紧接着便转身走了。
他慌张的追上去，想要抓住宁岚，可对方却化作了烟尘，直接消失在了他的眼前，他连对方的衣角都没能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