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禁问道:“定哥哥,这药膏是不是很贵呀。”
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效果呢。
程定闻言,温声道:“我自己做的。”
姜宛讶然看他:“定哥哥真厉害。”
程定呼吸一顿,竟是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她的脸。
这一声自然又甜憨的夸奖,像是一片羽毛悄悄刮蹭着程定的心。
蓦然间,他感到指尖阵阵发烫,隐忍多时的那股燥热也好像有些压抑不住了。
他立刻收回手,同时飞快的收回目光,背过身道:“可以了,你穿好衣服,免得着凉。我、我先回东屋了。”
语气已不同往常的温和,显得有些急促。
姜宛只当他是困了,“嗯”了一声,然后便开始穿衣服。
不等身后窸窣的穿衣声响起,程定快步走出了房间。
已是初秋的夜晚,连月亮都散发着丝丝寒气。
程定却是在院中足足洗了一刻钟的冷水浴,才穿上干净的衣裳走进东屋。
他身上的凉气让原本未盖被子的程宗不由得在睡梦中打了个冷颤,然后胡乱拽了一个被角包裹上。
“大哥,宛宛姐姐没事吧?”
程定刚躺下,就听到程安的声音。
“嗯。这事别和你四哥说。”
程定嘱咐了一句。
“我知道。”
程安翻了个身,呼吸逐渐绵长。
程定的呼吸却有些紊乱,闭上眼,眼里却都是晃眼的白软,和淡粉色的凸起。
明明就只看了一眼,却在他的脑海中清晰呈现。
他的身体绷的笔直,竭力想要抹掉那些画面,但结果却总是让他失望。
然而睡不着的不止他一个,隔着一个程宏,那边的人也是在黑暗中睁开了眼。
他没想到姜宛会遮掩自己伤她的事,也是在她说了那些话之后,才知道她并非是偷看自己练剑,而是在山中迷路,看到自己,想要让自己带她回家。
愧疚么?不,他从未有过这种情绪,大不了,让她再打回来。
可为什么当程定回来的时候,他竟然有些想问她的伤势,为什么当程安问起的时候,他也在等待着程定的回答?为什么听到她事时,会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程宗想不明白,他也不愿再想了。
反正,大不了,下次他再叫二哥时,他勉强答应她一声就是。
或许是玉佩和药膏双重作用的原因,瘀伤好的极快,姜宛早上起来的时候,掀开衣裳对着镜子看了一下,已经只剩泛红了,再用手触碰,也几乎没了疼痛的感觉。
程家兄弟几人见她行动自如,脸色也恢复了自然的粉白,心里都暗暗松了口气。
程宏心里虽然是相信了她的话,却也对程宗生出了防范之心。
吃饭的时候让姜宛坐在自己和程定之间,还特地侧身坐着,用大半个身子挡住程宗的视线,不让他看到姜宛。
姜宛在心里感激他的贴心,她现在确实有些害怕见到程宗,总觉得他一个不高兴就会再给自己一掌。
蓦然间,姜宛想起了自己的那包羊肠菌。
程宏没吃过这种山菇,不敢贸贸然做成菜,就搁在院子里了。
这时候见她问,才拿了进来。
听她说这些山菇价值不菲时,几人都是有些不敢信的。
直到姜宛说出自己曾在江州最有名的福满楼吃过,而且亲眼见过原材料时,几人才有些信了。
凤留镇上也有几家颇有名气的酒楼,如果真有这么道菜,拿去一问便知了。
恰好程宣休沐结束也要返回书院,程定干脆借了辆牛车,带着姜宛去了趟镇上。
他论如何也没想到的是,看起来普通、不起眼的这一包山菇,竟然能卖到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银子是何等之多?他在外奔波一年,也只能挣到十两、八两银子。
他当即决定把这笔钱存起来,作为姜宛以后的嫁妆。
可姜宛听了却不同意,她赚银子,是为了让程家的日子好起来,才不是为了嫁妆。
“定哥哥是不是嫌我,所以想要快点把我嫁出去?”
少女一脸委屈,水眸里还带了点泪花儿。
看的程定心头一疼,连忙哄道:“自然不是。宛宛莫多想,大哥喜欢你还来不及,怎会嫌你?”
“那你就别给我存嫁妆,起码、起码也得三年之后,再考虑这个。宛宛现在只想让我们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还有、不想你再出去了。”
最后一句话说完,她有些难过的低下了头。
她的父兄就是外出经商才出事的,她害怕程定也遇到危险。
程定顺即明白了她的心思,握住她的手安慰:“宛宛,别怕,我不会有事的。”
程家的境况让他没办法闲在家中,毕竟还有程安在读私塾,几个弟弟又都还未娶妻,日后要花钱的地方太多。
姜宛听他这么说,便知道他还是要出远门的,心下虽然失落,却也明白他的难处,只得点点头,算是接受。
“定哥哥,我们还欠别人多少银子?”
“四五十两吧。为何突然问这个?”
这其中只有零头是向村里几户人家借的,那四十两银子是向赵里正家借的。
赵家是村里的大户,家境殷实,赵里正的儿子赵文是村里唯一的秀才,也是村里私塾的教书先生。
赵里正处事公道,对村人也多有照顾,名声很好。
赵文温文儒雅,满腹学问,也颇受尊敬,妻子黄氏还是县令之妹,这使得赵家的地位更不同于普通百姓。
可惜赵家后辈唯一的子嗣,赵官保却是个纨绔子弟。
整日流连于风月之地,动不动还与人大打出手,若不是有县令这层关系,早不知进了多少回班房。
姜宛不知道自己日后会与这赵家有理不清的纠葛,她现在想的只是早点还完程家的欠银。
她让程定把这二十两都拿去还债,程定知她心意,也就不再推辞。
但却不顾姜宛反对,硬是给她买了两身时新的儒裙,还有里衣,与他兄弟几人身上的粗布不同,全是上好的细棉布料。
姜宛看着就这么花出去的二两银子感到心疼。
从前,她一身衣裳价值最少也在几百两,用的都是上好的江南绸缎。她未曾有过这种感受,因为一切都是那么自然,父兄总会将最好的送到她手上,她被保护的太好,根本不知道世道艰难。
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才明白钱财来之不易,更应该小心使用。
买完了衣裳,程定居然还要给她买发簪,姜宛大惊失色,生怕他又从钱袋里掏银子,急忙捂住他的手,把他往外拉。
边走边说道:“定哥哥,别买这些没用的东西了,还不如买些米、面回去。”
程定心中有些酸涩,更多的还是感动。
他在愧疚自己给不了她和以前一样好的生活时,她却已经在融入他的生活了。
薄薄的唇瓣微扬,温声道:“好,那就再顺便给我的宛宛买一些蜜饯。”
“嗯、走吧。”少女粉白的脸颊顺即酡红,这样亲昵的称呼,实在让人心跳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