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爷的出现,并未让将军放下剑。
谢雪衣眉眼凌冽如霜,剑尖又往前递进了一寸,直挑温如师的咽喉。
岚药见他不为所动,甚至颇有种要在自己面前手刃温如师的意思。
他已此时经顾不得翻不翻车了,温如师是虚拟世界的支柱之一,他的人身安全已经与岚药的工资划伤等号了,小王爷死死盯着那剑,心惊肉跳。
他颤声道:“你到底想怎样!”
谢雪衣微微偏头,目光落在了闯进来的小王爷身上,岚药眼中的担忧如此真心实意,是完全演不出来的焦急。
药药就这么在意这温氏竖子的性命吗?
谢雪衣面表情地握紧了剑柄。
他自然是恨不得让温如师立马去死,但看小王爷摇摇欲坠的身子,若自己当真在这里杀了他,估计药药会真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
尝过了小王爷心甘情愿时有多甜美的谢雪衣,完全不敢去赌,那一丝被厌憎的可能。
再转眼,他看见了温如师眼底隐藏得极深的挑衅与兴奋。
——这人也在赌,在等剑落下,然后踩着自己往上爬。
若真伤了温如师,倘若他没死,进过了这一遭,恐怕会更能博得小王爷怜惜。
谢雪衣片刻间便心思百转,权衡利弊后,已有了打算。
青年呼吸骤然紊乱,原本稳如山岳的剑尖开始轻颤,最终竟似是握不住了剑,剑影一闪,只听清脆的一声,杀人的利剑颓然跌落在了地上。
说个笑话,征伐漠北将敌戎尽数杀服,听见了名字便俱丧胆魄的大将军,竟握不住自己的剑。
岚药松了口气,并未想到此处,原本高悬的心脏为了自己保住的工资缓缓落下。
温如师的眼神骤然锐利起来。
同样是男人,一直身处于旁观者的位置,温如师只一眼便猜到了谢雪衣的打算。
青年咬紧牙关,这厮竟如此不要脸,竟准备以示弱来博得药药的怜惜。
小王爷方才被吓得面容煞白,可谢雪衣如今的脸色,更如一捧雪,脆弱姣柔,青年眼睫微颤,注视着岚药又再看看温如师,模样悲切可怜至极。
“王爷当真如此绝情?”
谢雪衣冷淡的眉眼此时浸润着哀意,乌黑瞳孔中的光已经黯淡,眼中水光潋滟。
小王爷……
小王爷此时已经彻底麻爪了。
岚药是个软硬皆吃的人,不过被迫吃硬的时候小王爷表面顺服,内心少不了叽叽歪歪,但吃软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谢雪衣终归和江悲筠是不一样的,他是小王爷默许爬上床的人。
“王爷莫不是真以为我当初全是骗你的吗?”他唇瓣颤了颤,惨声道。
皎如月华的青年哭时也很好看,并不是女气的那种柔弱,而是静静地看着你垂泪,泪水顺着如苍白的脸颊滚落,声洇湿了他月白的衣襟。
“我少年时,便举族皆亡,如今也不过苟且偷生罢了。”谢雪衣浓长的睫羽垂着泪,轻声道,“如今天下之大,我所亲之人,不过王爷一人。”
“王爷若真如此在意之前的欺瞒,等到天下太平时,青荇卸甲,重入王府后宅,只做王爷一人的雪裳,又有何不可呢?”
天下最怕的,非是美人垂泪,将军易老。
而谢雪衣正好将两样都占了。
哪怕知道他有做戏的成分,哪怕知道以“雪鸦”的本性,根本就是一条缠绕住猎物便至死方休的美人蛇,但小王爷还是忍不住被他凄惨的话给蛊惑到了,本就不算坚硬的心悄悄软了。
“倒、倒也不必如此……”
岚药尴尬道。
把人家建功立业的将军重新逼入后宅,小王爷再是薄情,也做不出这么狠心的事。
等等——
岚药蓦然惊了,他什么时候允了雪裳能再进自己王府?
还未来得及想通这一关窍,谢雪衣便打断了小王爷的思绪。
青年面容出尘得似谪仙,垂泪时美得不可方休,谢雪衣轻声又道:“王爷不是问我为何要杀了他吗?可以前王爷在王府时,不也常说雪裳醋劲大么?”
“彼时王爷能忍,如今王爷却见不得我吓吓他了?”青年如白月清雅的面容透着委屈,“可当真是有了新人,便忘了旧人?”
这一通拳打下来,谁能受的住啊!
药药也不能,情不自禁顺着谢雪衣话走了。
是自己喜新厌旧,是自己冷酷情,不过是一点点小事而已,何必死揪着不放?
足轻重的名字罢了,雪裳也不是故意欺瞒……
于是小王爷在脑子不清醒间,半推半就,被熟悉的人拢于阴影里。
对方温温柔柔地吮过舌尖,岚药腰肢一软,便整个被搂在怀中。
好、好难受,就像是……
整个人都要被谢雪衣吞了一样。
小王爷的身体是青年一手开发的,谢雪衣熟悉他身上每一处敏感点,轻而易举就将岚药玩得眼神涣散,等分开时,透明的涎液从乌发美人合不拢的口腔中拉出长长的淫丝。
不用伸手去摸,岚药必是已经情动了,难耐地扭着腰肢,靠在谢雪衣的怀里轻启唇瓣,急促喘息着。
谢雪衣穿过岚药的膝弯,将他整个打横抱起,很显然,要回自己的帐中好好一慰相思之苦。
温如师面色冷得可怕。
再是好脾气的人看见自己新婚的小妻子,被旧情人哄得不知云里雾里,如今还在自己面前,吻做一团,估计也不能维持住笑容。
“若我没记,将军怀里抱着的,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
温如师逆着光,拦在帐口,颇有种想要把岚药抱出去,就先弄死他的气势。
谢雪衣一手拢在小王爷肩上,松松地在肩头环绕了一圈,没用什么力道,却让岚药整个都像没骨头一样,亲昵地依靠着自己。
曾经谢雪衣才是能嫉妒,只能含恨的一方。
但他如今抱着心生愧疚的小王爷,自然就比温如师高了一头。
在这场看不见硝烟弥散的战场,还是谢雪衣靠着旧情与眼泪,赢了温如师一场。
谢雪衣勾了勾唇,嗓音散漫:“那又如何?你也看见了,是药药主动靠在我怀里,并非在下强迫。”
不过是靠着哭和卖惨才赢的罢了。
当真是不要脸极了。
温如师哪怕冷下脸,那双眼睛也沉静通透如湖泊。
他不得不承认,谢雪衣手段不知廉耻,但对药药来说很有用。
单纯以武力计,自己打不过他,为了幽州与京城的大计,也不能当场叫人捉拿谢雪衣。
但是温如师绝对不能让谢雪衣单独将小妻子带走,吞进狼肚子里的肉,根本没有再有要回来的可能性。
他只能……
青年垂下睫羽,掩住了眸中的冷意。
装柔卖惨,谁不会呢?
小王爷心肠向来极软,谢雪衣能利用,自己自然也能。
温如师乌黑的发丝垂落在颊边,温润如玉的眉目划过丝丝难过:“药药当真要和他走吗?”
岚药羞愧,脸颊火辣辣的发疼,他不知该如何面对温如师失望的眼神,干脆全然将脸埋进谢雪衣怀里,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喏喏不敢言。
身陷“妻妾”争锋吃醋的戏码,小王爷真的尴尬症都要犯了,完全没有一点点办法。
呜……自己能有什么办法呢,不过是小小的翻了次车而已。
温如师继续说:“药药每次都吃得精细,我清早便起身准备,难不成药药当真对我没有一丝感情?”
岚药眼神闪烁,更加羞愧了,咬着唇不敢看他。
见小王爷有反应了,温如师又淡声补充道:“算了,不过是被柴火偶尔撩几道伤的事,药药要一心跟他走,便去吧。”
“……只是,晚膳时记得回来,之前你说过想吃莲房鱼羹,我已向厨人学了要如何做,你说想吃,哪怕对在下感,也总得试一试。”
说罢,似怕自己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温如师拂袖离去。